林語心禮節性地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隨即收回了目光，孔妙涵走到她對面，輕輕坐下。
“給我一杯橙汁。”孔妙涵點了一杯飲料，待服務員出門，便關切道：“林小姐，你妹妹的情況好些了嗎？”
今早孔嘉業從醫院回到孔家，帶回的訊息是，林老大，林老三在醫院待了一夜，直到他離開都還沒走，從始至終沒有他說過一句話。
該發怒，發洩的時候保持沉默，才是最讓人心神不寧的。
就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天空卷積著烏雲，卻靜的沉悶，靜的壓抑。
昨夜林語心並不在省城，今天上午接了電話從洛市匆匆趕回來，下午的時候，孔妙涵和林語心通了一次電話，電話裡沒說什麼，只約了晚上見面。
林語心捏著一根金色小勺，慢慢攪拌著咖啡，面無表情地道：“六點的時候醒了一次，明後天還要複查...”
頓了下，話鋒一轉：“孔小姐，我之所以答應和你見面，不是來聽你道歉的，也不是來談賠償的，我給你看樣東西。”
說罷，從包裡拿出平板電腦，鬱蔥指在螢幕上滑動了幾下，隨後遞給去：“這是我託人搞到的當時路段的監控錄影。”
孔妙涵眼角跳了跳，沒來由地心頭泛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視線落在螢幕之上，十秒鐘，半分鐘，一分鐘...
她的臉色有了變化，又把影片倒回去看了一遍，心中驚怒交加。
影片中記載了昨夜撞車事件發生的全過程，孔斌駕駛的賓士在距離出事地點不到百米處驟然速度，開了二三十米，又驟然加速，撞飛林語霏後，一路狂飆而去。
若是醉酒肇事，車子又怎麼會減速緩上一緩，只有一種解釋，當時開車的孔斌並沒有醉，而是有意撞了林語霏。
孔妙涵吸了吸氣，腦子裡有點亂，不知該說什麼，這時，服務員送來了橙汁，她一口氣吸了半杯...
“孔小姐，我一家原本是青市林家，省城林家十年一次考核選拔，我和我妹妹同時透過了考核，這才來了省城，我是因為商業方面被林家選中，而我妹妹是因為武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的武道天賦非常出色，之前為了保護她，所以林家家主特意作了隱瞞，她承載了省城林家的期望，現在這份期望被生生毀掉了。”
林語心眼中閃過一絲鑽心的沉痛，面上依舊毫無表情，道：“我來省城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我的家人捲入家族利益的紛爭之中，那樣很容易會成為犧牲品，所以，我和林家簽訂了對賭協議，我的公司日常營運不受林家制約，我也不會去利用林家的任何資源。”
說著，螓首輕搖，嘴角溢位一絲自嘲：“可終究還是無法避免...”
林語心吸了吸氣，眼神變得堅定，看著孔妙涵，言道：“最晚明天下午，林家就會對孔家下戰書，孔家肯定不會願意將花園綠地工程拱手相讓，只能擂臺上一較高下，時間是明天晚上。”
孔妙涵眼瞳一縮，花園綠地是一個大型生活社群，光是買下那塊地，孔家便花了十幾億，兩年期的工程方才動工幾個月，預期利潤二十億以上，要說這是賠償條件的話，孔家絕不會答應，但擂臺賽一開，勝負的籌碼那麼大，無論勝負，林家與孔家必然結下大仇怨。
“林小姐...”
孔妙涵知道理虧，還虧大了，想要取得林語心的諒解難如登天，但還不是硬著頭皮試圖挽回，可林語心根本不給她機會，拿回平板電腦放進包裡，傳出淡漠聲音，打斷道：“孔小姐，我很清楚你的心思，只要我和我父母不追究，林家想要藉機對孔家犯難也就沒了理由，但請你易地而處地想一想，換作是你，你會接受嗎？”
孔妙涵語塞，林語心又道：“賠償多少，我根本不在乎，憑我個人也沒法為我妹妹討回公道，只能依靠林家，哪怕知道會被林家一些人利用，對了，你也別讓洪辰聯絡我，那樣只會讓他難堪，我的決定他改變不了...對不起，我還要去醫院，先走了。”
話末，起身背上包，款款而去，背影透著一抹毅然決絕！
林語心前腳走，孔妙涵後腳也出了咖啡廳，坐上奧迪直奔孔家別墅。
二十分鐘後，孔妙涵獨自來到了爺爺的臥室，把情況向爺爺作了彙報。
眼下風雨欲來，已經不得不驚動老爺子，孔妙涵越過父輩，那是因為她很清楚，對孔斌的處理，孔嘉興三人不可能達成一致，甚至會產生巨大分歧，彼此生出芥蒂，與其這樣，不如由她直達天聽。
事情，孔老爺子其實聽說了，不過孔嘉興三人沒正式來找他商量，他也懶得過問，當然，聽說的是之前的老版本，眼下，又聽了新版本，一張老臉拉了下來。
孔老爺子沒有立刻表態，孔妙涵就站在面前配合沉默，半響後，孔老爺子才緩緩出聲：“小斌做的事太混賬，這一次必須家法伺候。”
孔妙涵一聽家法伺候四個字，就知道爺爺還是要保孔斌，否則直接把孔斌逐出家族，然後隨林家人如何處置孔斌，那樣一來，林家也不好向孔家發難了。
她並不感到意外，畢竟是親孫子，就她來說，也沒想過這一步，畢竟是她的親堂弟，血濃於水。
“爺爺，孔斌平時紈絝點，但至少還懂得分寸，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不能做，這次做的太離譜了，而且他拉上令圓，顯然是心虛後果，找令圓分擔些責任的意圖，我覺得肯定另有隱情。”孔妙涵頗為冷靜，眉眼間透著一抹隱憂，從咖啡廳回來一路，她想了很多。
孔老爺子默默點頭，又搖頭道：“你的想法我認同，不過，現在不是審問他的時候，他拉令圓分擔責任，最大可能是因為清楚後果嚴重，甚至不確定家族是否會放棄他，這個時候逼得再緊，他都未必會說實話，此外，你二叔，二嬸對他寵愛遠遠超過了他大哥孔天，他要不說實話，他們也會跟著胡思亂想，那樣的話，我孔家內部就可能貌合神離，乃至發生不可測的意外，這事不急於一天，先緩一緩...”
一頓聲，孔老爺子眼中精光閃過，隨即喟然一嘆：“妙涵，洪辰的那個前妻不簡單啊，當然也不能怪她狠，畢竟躺在病床上的是她的親妹妹。”
孔妙涵看著爺爺，有些迷茫，孔老爺子和她對了一眼，道：“擂臺的規矩，至少提前六個小時下戰書，但輸贏注碼不會大，這樣十幾二十億的賭注，雙方出場的必定是三品武者，至少要提前三天以上下戰書，要是平時我孔家沒有充分準備，完全可以拒絕，可現在卻不得不應戰，否則，林家極有可能在我們拒絕的第一時間登門問罪，還會聯合其他的一些家族，而我孔家理虧，沒有人會站出來支援我孔家，定然極為被動。”
“我之所以說她狠，正是她今晚特意出來和你見一面，把訊息提前透露給你，這就給了我孔家一整夜的準備時間，甚至可以花重金請來高手，林家本是想打我孔家一個措手不及，現在變成了我孔家打他林家一個措手不及。”
“她助我孔家自然不是什麼好心，我孔家贏得明晚擂臺，林家反損失十幾二十億賭注，如何會甘心，接下來必定會與我孔家展開更大賭注的博弈，反之，要是我孔家有了一晚的準備都輸掉擂臺，她只需事後把訊息透給林家，甚至放出去，那些對我孔家虎視眈眈的家族就會認定我孔家再無底牌，對我孔家出手也將再無顧忌。”
“她要的不是我孔家付出十幾二十億的代價，而是要我孔家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