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警報!”
陸遠愣過一秒,旋即跳起,厲嘯道:“警報!傘兵們!戰鬥著裝!”
集結場登時炸開,所有人慌忙衝到裝備室,七手八腳地套上太空戰鬥服,陸遠催促著人群,一邊抓過緊急通訊鈕安到頭盔上,他抄起步槍,叫道:“快!快!快!”
陸遠當先整備完畢,奔回集結場,清點著報到人數,開始快速點名,點到一半,人群突然一陣譁然,有人不可置通道:“是零點破壞彈!”
陸遠頭也不回,看也不看背後的全息投影一眼,咆哮道:“閉嘴!繼續點到,張承昭!”
“到!”
“沈秋義”
“到!”
艦外隆隆轟響連綿而起,但這和陸遠無關!他的職責十分簡單,集合他的屬下,隨時響應上級命令!
艦內廣播伴著一陣喑啞聲響起:“本艦正在遭受敵方炮火,紅色警報!所有人……”
廣播突然截斷,集結場光源隨之熄滅,半晌才切到了應急能源,陸遠眼珠子掃著忽暗忽亮閃爍著的紅燈,摁著通訊鈕聽著紊亂至極的頻道,所有頻道都在重複一句話,一句令他汗毛倒豎的話。
“準備撞擊!”陸遠大喊道。
話音未落,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瞬間顛飛了所有人,彷彿整個空間都傾斜向後,連急速升起的重力束縛也沒能阻擋住被甩飛出去的傘兵們,戰鬥著裝了的傘兵們尚可凌空掙扎一二,那些匆忙趕來的人被這股沛然不可御的威壓狠狠拍打到牆上,而後來者更是暴雨般襲來,哪怕是陸遠,也只有被裹挾飛出的份兒,陡然砸進突兀壘起的人牆中。
……
“人員自檢,第28傘兵大隊指揮官,上尉唐寧,編號106684398,人員健康狀況評估:不佳,多處骨折,准予注射200毫克吩坦尼。”
耳畔尖銳聲漸漸地由遠迴響到近,陸遠像被救醒的溺水者一般,猛然甦醒過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頭痛欲裂地搖擺站起,又跌坐下去,陸遠一咬舌根,痛楚迫使陸遠醒轉過神志,撐著槍托勉強站直。
“咳咳,傘兵們,站起來,咳咳。”陸遠重重咳嗽著,待他眼前終於不再恍惚,他才看清遍地皆是手斷筋折的傘兵,甚至聽不到幾聲哀嚎。
集結場盡頭的牆壁上沾滿了破碎的頭盔碎片與紅白血髓,陸遠顫抖著手扶起腳下一個胸口深深凹陷下去的戰友,溫熱猶在,鼻息全無。
陡然沉寂的集結場時有火花飈濺,陸遠踉踉蹌蹌地爬過,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前一刻還活生生的傘兵怎麼就突然安靜了,他呼號著,咆哮著,耳中盡是自己的迴音,但他終於聽到了其他人的回應。
“老大!”是張越洋的聲音,陸遠一喜,他就知道這貨死不了!他叫道:“趕緊把人叫醒!急救!”
“在做了!老大!”
好不容易在極端重力顛覆情況下存活的傘兵們拼命地救起同伴,罔顧再度嘈雜起來的廣播究竟在說什麼,他們扒開死人堆,背出一個個氣息還在的瀕死傘兵們。
陸遠給身下一個重傷傘兵打入一針急救液,手腳並用地扯過醫療包,撥開他捂著喉嚨的手,一道割痕把這個傘兵的咽喉全都撕裂開了,他想說些什麼,卻成了“嗬嗬嗬”的破風聲,陸川給他捆著止血帶,一邊瘋狂地翻找著本該在醫療包裡的奈米治療儀,他喊著“醫療兵,醫療兵!誰有治療儀!治療儀!”
陸遠一邊不停轉頭叫人,一邊安撫這個傘兵道:“你沒事的,情況很不錯,我們馬上回家了,堅持住!”,眼看沒人幫忙,他只得飛奔到醫療兵那兒抄起治療儀,但等到陸遠再度踩著屍體,回到這個傘兵面前,卻發現他已然沒了鼻息。
陸遠當即單膝跪下,給他做起心肺復甦,一口接一口地人工呼吸,每換一口氣,陸遠不斷喊著這個傘兵的名字,但回應陸遠的,只有一雙渙散開來的眼瞳。
應急燈照過陸遠青灰色的臉龐,廣播越發清晰:“注意!注意!黑色警報!該區域失去恆壓,區域內所有人員即刻撤離!重複!黑色警報!”
陸遠雙手僵硬住,他抬起頭,強行嚥下悲愴,扯下這個傘兵的銘牌,然後大吼道:“所有人,跟我離開!”
但這次並不是所有人都無條件聽從命令,好多傘兵仍在急救那些可能永遠不會醒過來的同伴,陸遠拖過一個還在按壓死去傘兵胸膛的醫療兵,卻被反手開啟,這個醫療兵嚎叫道:“我能救活他!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你們先走啊!”
“他已經死了!”陸遠喊道,花了三個人才拖走了這個醫療兵,他亂舞著手臂,吼著“我們是傘兵,我們決不丟下一個人!”
陸遠心如刀絞,他繼續連勸帶揪地帶走一個個不願離去的傘兵,他聽到了一個個氣密門砰然砸下的巨響,集結場內開始瀰漫起惰性氣體,陸遠拖走最後一個傘兵,手動關下了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