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三清踏出那鎏金銅瓦的宮門,那一刻,他心裡便有所動,跟在他們身後許久了。唐三清毫無察覺,但他身邊戴面具的少年似乎並不是普通人,築鈺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被他發現。
沒有第一時間就上前,是因為他糾結的內心想法在作怪,因為只要唐三清出現在他眼前,自己就會變得非常奇怪。
無論如何去想,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見到唐三清的第一眼後,彷彿屬於自己的一樣東西遺落在了他的身上。看得見時,心悅歡愉卻不敢看,看不見時,心煩意亂卻想看。
這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嚐到這種感覺,不至於抓耳撓腮,但就像心上爬著一隻小小的螞蟻,令他無所適從。
無論身處何地,築鈺總能做到遊刃有餘地在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自認為是擁有一顆清醒的心。塵世紛擾,浮世一生,要有自己堅定的方向。正如他在年少時便下定決心,隨雅姐入海,以海為生,劫富濟貧,匡扶正義。
所以,這種陌生的感覺才讓他不知所措,愈發想逃避。
偏偏他與唐三清似乎有著某種聯絡,避無可避,難道真的是命運的安排,永遠也無法逃脫嗎?
“我們這邊有了些新的情報,相互分享一下吧。”
築鈺聽見自己這樣公事公辦,劃清界限的語氣,不禁內心自嘲。
“好。”
兩人來到一處老婆婆經營的小茶館,唐三清剛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剛剛你說我再追問下去,也是沒用的,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築鈺接過老婆婆遞來的茶壺,溫杯、醒茶、泡茶……動作行雲流水,悠然自得。即使身處簡陋的茶館,他依舊是一派貴族公子般舉止文雅,風姿卓絕。
唐三清等的焦灼,但是自幼習得的禮教令她只能正襟危坐,在一旁等候。
老婆婆的茶館雖小,但是茶香清冽,還未入口,先滿足了嗅覺。
築鈺一拂袖,伸手端起小巧的杯具,竟然先放在了她的面前。
剛好唐三清感覺有些口乾舌燥,一飲而盡後,滋味鮮爽,入口後有淡淡清香,她拂去額際的薄汗,身子清爽了許多。
築鈺眼中浮現淡淡笑意,又斟了一杯,放在了那猴子的面前,正對上它灼灼的視線,靈氣十足。
“這段時間我們調查到,城內出現許多起孩童失蹤案件,童男童女莫名其妙地神隱,他們消失後,所有孩童們的父母不見悲傷,彷彿一夜之間抹消了那些孩子們的存在。正如,你今天見到的那位母親。所以我才說,你再追問也沒有用。”築鈺神色凝重,雖然沒說具體消失了多少孩童,但一定不在少數。
他又補充道:“這樣的情況每五年出現一次,這次是第三次。十五年前雅姐第一次來到烏斯藏國發現這個情況後,就一直在追查,可是除了簡單的線索,並無所獲。所以每到五個年頭,雅姐的船就會在流沙碼頭靠岸數月。”
“報官了嗎,官府怎麼處理的?”
築鈺聞言,看向唐三清,白色的面具後面,水光瀲灩,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派天真爛漫的樣子。
在昏暗簡陋的茶館內,她的眼睛像輝夜中的明珠,熠熠生輝,能輕而易舉地攝取對方的心神。若沒有這世間最純淨的心,也不會有這般乾淨的眼神。
心中一軟,他笑道:“這裡的子民人人都稱頌沙湛大人是個百年一遇的明君,國土之下,沒有一個流離失所的貧苦百姓。沒有饑荒,沒有戰亂,沒有歹人,哪裡來的官府機構?”
“難道,這些孩童們的消失也與沙湛大人有關?”
“應該是的,雅姐之前就發現,一切的證據都在指向沙湛。稍有對沙湛有異心的人,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人存在過的痕跡都會被掩蓋掉。這樣專制的統治下,怎麼可能是真正的百姓安居樂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