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天最終摸索一種比較粗淺的類似冥想的法子。他將自己的精神完全放空,什麼都不去想,不去思考,停止主觀上的一切精神活動,彷彿意識徜徉在一片什麼都不存在的虛空之中,世間的一切都離他而去。
往往這麼“冥想”過一次後,頭疼的毛病都能緩減少許。
促使武天不得不摸索精神上的修業的,還有武仙拳。在將武仙拳推演至第十拳,也就是十倍武仙拳之後,武天發現了武仙拳的第一個侷限性。
在到了十倍武仙拳的程度之後,再想在戰鬥中使用,單憑正常水準的精神力量,就比較艱難了。
這很好理解。
使用武仙拳的時候,需要使用者集中一定程度的注意力放在體內的氣上面,這樣才能在戰鬥中發揮出數倍的爆發力。但一個人精神上的“集中力”終究是有限的。十倍武仙拳……已經強大到使用者根本無法兼顧到戰鬥了。
如果武仙拳是一本由淺入深的書的話,那麼十倍以前,使用武仙拳戰鬥,就好像是手捧著一本通俗讀物,一邊讀一邊與人交談;而到了十倍武仙拳的程度,它就變成了一本艱澀難懂的天書,每讀一行字都需要耗費一個人莫大的心神,根本無心他顧了。
就這樣,一方面是為了解決頭疼的隱疾,一方面又是為了更好地推演和使用武仙拳,武天不得不去摸索出精神修行。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第二十四年。
在這一年,武芳芳……武老太太向她的丈夫武天,提出了分居。
武天永遠也忘不了當時武芳芳看向他的眼神,那是一種……充滿了痛苦和複雜的眼神。
“天哥……我已經這麼老啦,你卻還這樣年輕……求求你……讓我一個人吧……”武天清楚地記得,在這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妻子都越來越少地正視過他的臉。
這張……比他的徒弟阿拉貢,比他女兒武小薇都還要年輕的臉。
當時,武天也只是沉默地嘆息了一聲。他又能如何?當年的他只以為自己也僅僅是壽命會比別人長一點罷了,從未想過自己的外貌居然也會這樣異於常人,否則他還會與武芳芳成婚嗎?武天不知道,或許不會吧。
於是他帶著一顆龍珠,帶著當年那隻鳥兒的幼鳥,孑然一身地離開武道館而去了。徒弟阿拉貢和已經嫁給他的武小薇雖然很想挽留武天,但又實在不敢去面對武老太太那悽惶憂鬱的神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武天的背影消失在遠處,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回來。
直到最近,武天感知到武芳芳的氣息彷彿風中燭火飄搖不定,才再次現身在撒遠城中。而距離他上次離開,已經過去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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濛濛細雨中,武天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作坊、商鋪、撐大傘的小攤、匆匆走過的行人……武天與他們一一擦肩而過,向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聽說了麼,城裡面的武仙流道館今天關門了呢!知道為什麼嗎?”
“你不知道麼?武仙流創始人的老夫人去世了,今天葬禮的日子呢!城裡城外的道館的弟子,可不都得去磕頭上香呢!”
這樣的一段交談聲也不知從哪個角落飄出的,夾雜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飄進了武天的耳朵,他始終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悵然,繼續撐著油紙傘向前走著。
奇怪的是,明明他看上去走得步伐極慢,一晃眼,卻已經走過一大段的距離,與許許多多的人錯身而過,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他的與眾不同。
很快,他已經出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