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這話,又一陣劇烈的咳嗽,
“去冬今春,我感覺越發不濟了,這些年拖累了你……”
她說這話時,見自己女兒雙眼泛紅,淚水已不自知的從她白玉一般臉頰上滑落。
見自己女兒這樣,心中已是後悔說出這樣的喪氣話,讓她難過。
“好了,好了!”她不忍自己女兒難過,“那這樣,十五兩銀足夠抓藥了,給你和弟弟拉幾尺新布,你那身長衫已很舊了,你弟弟也要穿的,再者,給你做身羅裙,總得有幾件穿得出去的女兒裝,別老扮男裝了。”
想到自己女兒,每天為這個家操勞,一個女兒家,每天,女扮男裝,拋頭露面,在一幫男人群中廝混,心中極不是滋味。
思雨這才破涕為笑,她長嘆了口氣,自己女兒這股子執拗勁兒,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他原本只需稍稍退一步便好,退一步,也不會給自己的家族帶來無盡的災難。
退一步,有多難,偏就不肯,也許這就是家族血液裡所固有的吧。
眼前的思雨,雖然生就一副女兒身,骨子裡那股子拗勁兒像極了自己的父親。
她輕撫自己女兒的臉,看看那足以稱得上禍水級的容顏,如此佳人,卻每日扮作書生,其中苦楚,令身為母親的她,心如刀絞。
思雨此時卻只想到自己的弟弟。
在她的認知裡,自己的弟弟才能頂門立戶,這世道終究還是男人說了算。
她對他充滿了期望。
她有時覺得弟弟才是這個家的希望,雖然他有時愛賭錢。
不過那無傷大雅,不是有句老話叫小賭怡情嘛,更何況自己的弟弟已改過了。
恰好,這時陳母正是要問下自己的兒子去了哪裡,“思雨,允值昨兒個就沒回來?”
“娘,您又忘事了,他不是和咱們講去城裡拜訪先生了嘛!”
顯然,思雨的這個解釋有些蒼白。
陳母一臉的狐疑,看了看自己的女兒,“那,也不至於留宿人家家裡吧!”
聽娘這麼一講,思雨也覺得奇怪,不過,她轉念一想,大眼睛一轉,對娘講:“哎呀,這不馬上春闈了,這一考定乾坤呀!”
“也是!”
陳母忙點點頭,想到自己兒子的恩師居然如此關心他的學業,忙對女兒講,“思雨呀,這個範先生,咱們真該好好謝謝人家,對你弟弟太照顧了!”
“嗯吶!”
思雨爽快的答應道。
暮春時節,微有冷意,時近午時,陽光卻也熾熱。
此時街市上人來人往,商戶們的喲喝聲此起彼伏,人們都在市場上採買東西,與商戶討價還價。
可這一對母女出門,卻吸引了眾人注意。
無人不為陳思雨的容貌駐足,回頭。
她那清妍無雙的美貌,似乎給這悶熱的長銜,帶來一絲清涼。
雖然她穿著一身粗布衣裙,卻難掩其天生麗質,好似遺落在塵世中迷途的仙子,墜入紅塵中。
此時,隔壁家的張屠戶早已出攤,身上繫著一個油汙發黑的大圍腰,手操一把割肉刀,兇巴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