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蕭麗的恨並不是來得莫名其妙。
長滿青苔的破舊瓦礫間隙,騰起裊裊炊煙,風一來,炊煙被趕向四處,隨即消散。嶽鳳依和嶽鳳仙聽聞院壩吵鬧,慌忙放下手裡活計,從廚房飛奔出來。
嶽鳳依咬牙切齒,她一邊走,一邊在心中盤算著如何處置洛迎春……
“好呀,你個小賤種……”
嶽鳳依猶如一頭髮怒的母老虎,舉著鋒利的爪子,凶神惡煞地撲向洛迎春,洛迎春一個趔趄,後退數步,她試圖抓住月季花樹,可奈何嶽鳳依力大如牛,她狼狽地坐進了盛滿清水的巨大塑膠盆。
薛家姐妹笑得前仰後翻,她們最喜見別人出醜,就好像幸災樂禍是她們的唯一樂趣似的。
“要是把老孃的盆子坐爛,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嶽鳳依滔滔不絕地叫罵,罵聲穿過了整個院子,她撒潑時的聲音以及叫罵聲,院裡的人們習以為常。“你敢罵她們兩姐妹,你算老幾,賠錢貨!”
一旁的嶽鳳仙也加入了辱罵的陣營:
“不要臉的渣渣,就憑你也敢罵我嶽鳳仙的女兒?!遲早要你完蛋!”
除開頭髮和雙腳,洛迎春的身體徹底被水浸溼;她掙扎著,抓著盆沿爬起來,整個身體彷彿如灌鉛一般沉重。儘管如此,她仍然慶幸無比,慶幸這不是寒冬。
幾年前的冬天,極寒無比,北風如刀,房簷間透明的尖利冰柱,映照著整片大地的茫茫寒意。
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嶽鳳依抓著她的頭髮,歇斯底里地從堂屋將她拖至院壩,隨後抗起她,像栽蘿蔔似的,把她栽進了結冰的尿桶!冰裂開的剎那,她只覺周身如經脈盡碎一般,隨之而來的是臀部的錐心疼痛以及刺骨冷意……
那次,她病了一個月之久,洛朝乾只好請假照顧她,西藥不見效,便上荒野採挖草藥,可冬季萬物早已歸山,洛朝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所需的藥根……
孟清泉走上院壩,正好瞧見洛迎春從水盆裡艱難爬起的場面。他既憤怒,又心疼,焦急跑過去,小心翼翼扶起洛迎春,一點點地擠乾衣角的水……
方才得意的薛蕭麗,忽然轉為憤怒,同時,憤怒中帶著揪心,她皺著眉頭,拉著臉,斜著眼睛注視著孟清泉忙碌的身影。
“喲喲喲!”嶽鳳仙雙手叉腰,彎著脖子,不可思議地叫道;“居然還有人幫你這個渣渣啊?!”
嶽鳳依未再作聲,對於孟清泉,她是會給幾分面子的,畢竟,院裡幾乎無人願意得罪孟家人。她正欲逃開,卻被孟清泉叫住:
“嘿!剛才是你把她推進水盆的?”
孟清泉怒氣衝衝,太陽穴間的青筋微微凸起,高挺的鼻樑隨著粗重氣息起起伏伏。
“不是我啊!是她自己坐進去……”
嶽鳳依欲顛倒是非,卻被孟清泉堵了回去;
“我剛才和別人說話時聽見你們的叫罵聲了!”
“啊……噢……那就不知道啦……”
嶽鳳依含糊其辭,口裡喚著洛迎輝的乳名逃之夭夭。
“好久沒有見你了!從放暑假後就再也沒看見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