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已經忘了吧,也對,只有他一個人把小孩子說的話當真,苦了自己,也苦了別人。也許時間真的在潛移默化的改變一個人,這些他無法改變,他只是在堅守著某些東西,就像是一個遠離家鄉的遊子,在異鄉獨自漂泊打拼併為了前途一直一直努力著,吃多少苦都沒關係,因為他身後還有一個避風港,遠離囂聲的世外桃源。所以他永遠不會倒下,但是等他穿著華服帶著衣錦還鄉時,他才會後悔親手毀了自己的念想。因為他轉身的時候,才突然發覺那個避風港,並沒有想的那般美好。
他來到石子鋪成的小路上,靜靜的沿著曲線往著盡頭行走,月亮被烏雲遮住了,樹蔭將他的身影覆蓋住了,大自然的聲音也壓過了他的聲音,如果到不了他身前的十步距離,那麼誰都不會知道,永遠保持著讓人信服姿態的領導者,有過輕輕滑落的眼淚。
巫葉兒有些奇怪的看著眼前愈發清晰的師兄,帶有疑問的說:“師兄,你怎麼來了,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舞鳳扯動嘴角笑了笑:“我可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想什麼我都知道的。”他說著,就牽上了巫葉兒的手。
巫葉兒大力的晃動手臂,然後感受到師兄恰到好處的力道後,不服氣的哼了幾聲,師兄的府邸到學宮來也是一段很遠的路,除了用馬匹或者輕功外,就沒有別的捷徑了。漫漫長路是最容易生出問題的地方,巫葉兒希望這條路能走的再快點,然而越是這麼想,就覺得時間比平常還要慢多了。
她忽然很想問師兄,為什麼要費時費力的趕過來陪自己,還沒有責備自己,甚至沒有問為什麼要來這裡,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為什麼?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理解。
途經醉仙樓的時候,周圍的商鋪和街道上已經沒有一個人了,估計都睡得正香,偷點東西也是非常容易得手,然後當巫葉兒拿起酒就想走的時候,舞鳳也順手將錢扔在了櫃檯上。
巫葉兒說:“好不容易升起的情懷就被師兄你個笨蛋破壞了,其實就算我們拿走也沒有任何人會發現的,再說了,事後補錢,不也是一樣?”
舞鳳說道:“道理是這樣的,但也有不可忽視的隱患。要是這附近恰好有人看見呢?要是那掌櫃報官了呢?要是他傷害你怎麼辦?萬事都不能馬虎,任何一個小細節都有可能啟到連鎖作用。”
不就是擔心她嘛,還說的那麼義正言辭。師兄教訓她的時候,她就漫不經心的往來望去,突然眼神一凝,忽然的發現這個時候的師兄,並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麼好。他一向如仙人般整齊的長髮趴在了肩上,身上的一席白袍邊角上沾著花草和泥土,整個背部都在不停的滲出汗水,鬢角旁還有不規則的汗漬。當靜的針落可知的時候,就停到了師兄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她有好多想問師兄的問題,但都卡在了喉嚨裡出不去,她也不清楚師兄的很多事,更何況她是師兄的誰?有什麼資格去過問他的事情,難道就單憑一個師妹的身份嗎?她已經不是小時侯那個事事都要師兄做主的小女孩了,她有她的想法,他也有自己的考慮,他們都長大了,世界也不再簡單。
哪怕是巫葉兒不開口,舞鳳憑著相處甚久的優勢,也能隱隱約約猜到巫葉兒在想什麼:“本想著快點到這裡,倒是沒算好路程,花費了太多的體力,緩緩就好了。”
巫葉兒微笑說:“師兄你趕路都不用馬匹的?難不成你這大丞相做什麼事,都是親力親為的?”
他無奈說:“這可能是個壞毛病吧。”
這下,她陪著他將時間都花費在走路上了,她有點怪心疼的,也不去跟師兄計較那些有的沒的了,她在師兄入睡前,扒著門口猶豫了很久才說:“師兄,我做好決定了,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去做。”
師兄嗯哼了一聲,繼而看向了巫葉兒,巫葉兒兩根手指在身前交纏著說道:“就是那個決定,我最近想了很多很多,也反覆的推敲了很多次,所以我能很肯定,這次一定是經過慎重考慮才做出的絕對,是一定不會反悔的。其實我知道我挺不要臉的,只會無理取鬧的向你索取,這件事或者那件事什麼的……,你做的事都是為了我好,不告訴我也是有師兄的苦衷,師兄每一次做的決定都會被證明是最佳的。說到底,愛情什麼的事……我們不是早就有約定了。哎呀……我知道就跟你早點商量了,做的每一件事都太欠缺考慮,太丟人了……”
師兄靜靜的聽著,拿著外套給巫葉兒披上,這種關懷讓巫葉兒腦子一片糟,越是想表達什麼,卻發現說的越來越不著邊際,只是強調總結說:“我……那個……總的來說,就是我其實也很喜歡你……”
舞鳳開懷的笑了,他笑的太過妖孽,眼睛裡的光璀璨如星海,五官因為笑容擠在一起出塵的氣質就特別明顯,有些凡中仙的味道。巫葉兒心裡都快冒出了星星,她想,要是以前師兄對她多笑笑,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曲折了。
“我……我也困了,那……大家先睡覺吧,有事明天說。”她胡扯了個藉口,手忙腳亂的掩上門,準備就此離去。
她都踏出門檻了好幾步,本以為可以這樣告一段落,但她沒料到的是,他沒有安分守己的待在房內,而是面帶笑意的追了出來。
“會生病的,你趕快回去,有話明天說。”她手往裡搖了搖,示意他回房間裡去。
舞鳳說:“你又不是不清楚師兄的實力,我看著你回去吧,回去後記得早點睡,不要喝酒,也不要熬夜看小人書。”
巫葉兒臉一紅,不好意思的笑笑:“師兄你這也太不信任我了吧,我多乖呀,要是你不信,下次來我房間,一起睡覺呀。”
舞鳳極為快速的說:“好,就這麼說定了,現在也行的。”
“啊哈~哈哈哈?”這麼明顯的一句玩笑話,她不信師兄看不出來。明明是客套話,怎麼的就答應下來了?這優秀的行為甚至讓巫葉兒臉上的笑容都來不及消失。她住的那個地方,平常都懶散的不得了,用她自己的話來評價都是一個狗窩,枕頭和杯子下都是小書或者成年佳釀,那句“一起睡覺呀”也明顯是戲弄話啊,她完完全全沒有真正的考慮過。這種事情,隨便換個人來都不會發展成這樣吧?莫不是師兄變成傻子了,客套話都聽不懂了?
或者換個別人,就算他答應了下來,巫葉兒也可以義正言辭的說一句“蹬鼻子上臉了,本姑娘給你幾分顏色,你倒是想開染房了?去死吧你。”可是這是她喜歡的師兄呀,從小到大都膩歪在一起,對自己好的不得了。而且落花有意流水也有意,她怎麼好拒絕?
她只是小小的後悔了一下,但拒絕什麼的都被丟到爪哇國去了,只能帶著複雜的心情說:“也……也行,那就去唄。”說著就看見師兄輕車熟路的走在前面,比她還要熟悉。
“小心點,晚上太黑,可能會摔倒。”師兄離巫葉兒三步距離的樣子走在前面,這個宅子倒也是太大了,相對而言還有很多的裝飾品,要是一抹黑什麼都看不到而撞了上去,還是會很疼的。巫葉兒嘴上應的好好的,心裡卻不以為然,毫無防範的前提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差點就摔了下去。還好驚呼聲被舞鳳聽到,然後及時的以公主病的方式將她救了下來,然後就那麼順理成章的抱著她繼續走著:“該死的,這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了,下次讓人把這裡都拆了。”
“啊哈,也是呢,確實是亂七八糟呢~”巫葉兒像是被戳到痛處一樣,無力的吐槽說,“既然我的房間亂七八糟的,不然還是算了吧。”她說著,就攬著師兄的脖子,順勢跳到了地上,連推帶拽的阻止師兄開門。
“別別別,前方可是豬圈呀。”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惜開始損自己了。
舞鳳帶著壞笑說:“那就更要讓我進去了,我活了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豬圈”是什麼樣的呢。”
巫葉兒已經無法阻止師兄前進的步伐了,只能主動的奪門而入,點亮油燈後,以神鬼莫測的速度將床上收拾了個大概。順帶一提的,將在床上縮成一團熟睡的白寶,也一併當成物品丟在一旁了。
“喂喂喂,白寶,不就是委屈你一下嘛,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巫葉兒滿懷悔意的要去抱她,她卻靈動的跳上了巫葉兒的肩膀上,一個勁的不讓巫葉兒能碰到她,還時不時的用爪子按在巫葉兒的頭髮上。那副充滿怨念的樣子,讓心虛的巫葉兒更加不好意思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