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他們多麼兩小無猜呀,可惜世事無常,他們兩個現在連說話都是這麼不自在。她將摺子開啟放在他面前後就退到了一旁,如果他的注意力放在巫葉兒身上,就會發現巫葉兒白嫩的臉蛋上像是發燒了一樣,發紅發燙。而他現在只是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在閱讀奏摺,巫葉兒卻控制不了的想要去看他,看他有沒有變老,看他過的怎麼樣,她為自己的不爭氣覺得難過,連說話都那麼唯唯諾諾。
柔軟的頭髮依舊柔軟,但那頭髮確實比當年整潔多了,沒有一絲雜亂。
他將奏摺全部看完了,又拿出一張聖旨書寫了起來,最後蓋上了玉璽印:“這個給雷濤,讓他按照上面的去辦,我給他特權。”
“是的,皇上。”她順從的點點頭,接過聖旨就準備離開,在快要跨過門檻的時候齊志突然叫住了她:“葉兒。”
她的腳步就停在了那裡,她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麼,還是害怕什麼,反正她的心跳動的不同尋常的快。
無聲了很久,齊志才像是嘆息一樣說:“葉兒,你倒底還是在怪我,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還不能好好的談談嗎?”
巫葉兒禮貌的笑了笑:“對不起皇上,您認錯人了,我叫雪不染,不叫葉兒。”
後來她回想起來,竟然覺得自己有幾分掩耳盜鈴的可笑,她回答的還是太小家子氣了,或許她應該痛快的承認,就可以讓他萌動的心死個乾淨,然而她已經思考的餘地了,她不能過多停留在那裡,因為她害怕在待一會,自己就會跟他死灰復燃。
特別是在皇宮,這裡的一切都是皇上的,就連你的愛都是他的,皇上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寵幸一個不起眼的宮女,這對宮女來說是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機會,也是閻王爺的催命符。巫葉兒覺得皇上是全天下最薄情的人了,就連佳麗都不止三千,更何況大大小小加在一起的宮女,遊歷在花叢中的他,愛情的花開的快,也枯的快,或許有些人會為了這段短暫而熱烈的愛情愛的死去活來,又或許是把它當成了一段交易。但是她是做不到的,她無法跟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因為那會讓她覺得噁心。
她才不同意那些三妻四妾的狗屁傳統,那種一種惡俗到極點的傳統,拿著傳統說事的人永遠不會知道。跟自己親密無間一起生活,並互相將對方當成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世一雙人,是多麼讓人覺得珍貴。但是她或許也被這個傳統給打敗了,那個以妻妾成群出現在自己面前, 曾經可以心貼著心的距離變得遙遠,那張說著非她不娶,也曾給過她溫暖的人,現在站在了比自己高很多的位置,而自己還要叫他,:“皇上。”
本以為歷練了幾年就能看破紅塵將一切都放下,可是真當見了面,看到他那副餘情未了的模樣,自己的心就被譴責一點一點的折磨著。有時候她真希望自己冷血點,正如自己曾經說的,長痛不如短痛,藕斷絲連是對雙方愛情的不尊重,然而真到了這一步,她就像是一個女版的陳世美,對誰都留情,又對誰都無情,她不是不知道大道理,但她還是做了。所以她要受到良心的譴責,日夜不安。她早該明白那個道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要是都想要得到,就要接受貪得無厭的懲罰。
舞鳳師兄安慰他:“如果你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選擇,那麼你就什麼都不要管的走下去,不要顧及我,也不要顧及他,你自己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了,走的遠了,走的多了,自然就看到了答案。”
巫葉兒說:“我誰都不該愛的,我出生起就是為巫國存活的,無論我跟師兄,還是跟齊志都沒有結果可言,因為師兄你是最清楚,命運中我是註定活不過三十的。”
於是師兄堅定說:“這次不會了,我會結束那個該死的詛咒,你有愛別人的權利,也同樣有跟你愛的人白頭到老的命運。”
不明情況的巫葉兒罕見的沒有追問師兄,任由心底的期望生根發芽。
就是因為自己活不久,所以她才會去愛齊志,想嚐嚐愛情的滋味,而且這樣也不影響結果。等到兩人逐漸升溫的時候,巫葉兒淺嘗輒止後就毫不猶豫的抽身離開。雖然齊志有錯,但是自己知道了不去阻止,還反而接機發難,這難道不是自己的無恥嗎?她將自己放到齊志的角度上去想,去跟一個假想的巫葉兒談戀愛,然後她忍不住想罵自己,這個巫葉兒還真不是東西。
都這樣想了,她如何能夠不愧疚,她把愛情都看成了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跟吃飯喝水一樣隨意。她享受著愛情帶來的甜,然後在自己覺得不需要了的時候,就一下把別人推開,一點情面都不講。對待舞風師兄就像是寶庫一樣,無限的向他索取。對待齊志就像是玩耍一樣,即興而為,沒有考慮別人的感受,只是一味的考慮到自己。如今明明是她錯了,大錯特錯,那兩個人還是給了她機會,讓她能夠在傷害另一個人的心後,得到另一個人的真摯愛情。那是多麼的不公平。
沒錯,他愛師兄,也愛齊志。她就是博愛怎麼了?男人可以一夫多妻,女人怎麼就不能一女多夫了?她就是不想選,可以的話她甚至兩個都要。但是世道就是這樣對女人不公平,而且你還無法去對抗。
於是她也算看開了,跟齊志就當作普通朋友來相處,除了那次酒宴後齊志失態過,後來的他都是那副冷淡有距離感模樣,無時無刻都提醒著兩人地位的差距,就彷彿他們真的是再普通不過的君臣關係,一切的舊情和悸動,不過是過眼雲煙禁不起挽留。巫葉兒心裡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覺得惱怒,你瞧瞧,別人都沒把你當回事了,你怎麼還跟狗皮膏藥一樣往上湊。自己早就說過大家好聚好散,一刀兩斷的,兩人的見面也是師兄給自己處理前塵往事的機會,不過是人生中很小的一次擦肩而以,她竟然還覺得有個男人被自己傷害過還會死心塌地的愛自己。
其實,當上了皇帝的那幾年已經潛移默化的改變了齊志,也許他的本性還是沉默寡言,不擅長言語,但是他畢竟是一國的皇帝,必須要做出改變。現在的他也學會接受他不恥的存在了。在李冰的親戚中,大多數都仗著有功勞弄到了不錯的位置,他們明目張膽的目無王法,搜刮民脂民膏完全沒有把他看在眼裡,朝上的忠臣都以死明志,要是以齊志的觀念來看,這種人早就該坐大牢。但是他也是忍了還忍,對他們的惡行熟視無睹,他知道這些人該除掉,但是為了大局,他忍。他暗中將這些討人厭的害蟲一個個除掉,讓李家的人恐慌憤怒,都膽敢去齊志面前當場教訓他,皇位是誰幫他得來的,天下又是誰幫他打的。齊志笑臉相迎,嘴裡假意安撫他們,心裡早就為他們準備了幾口棺材。
時間在改變著每一個人,往日裡高高在上的巫祝,還不是成為了別人的臣民,也學會了言聽計從,那個內斂含羞的齊志,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的帝王,也是很正常的事。這些都沒什麼,但讓她難過的是李冰打她的時候,他連話都沒有說一句,李冰來看望齊志的時候發現了在一旁拿奏摺的巫葉兒,怒氣衝衝的就給了她一巴掌:“你真不是東西,當初說好了不跟我搶的,你還是反悔了,你個賤人。”
巫葉兒如何能受得了這種氣,當即就想還手,摺子從她手中掉下去,散落到地上,但是她想到之後帶來的後果,又強忍住扇回去的衝動,咬牙切齒說:“皇后娘娘,雖然您貴為娘娘,但也不能平白無故的冤枉人,我跟皇上清清白白的,沒有那麼不堪的關係。”
李冰冷笑一聲,沒想到她失去了往昔的身份後還能這麼伶牙俐齒,更何況當著齊志的面,她更是要好好打壓一下她的焰氣:“我冤枉人?我冤枉你怎麼了,別說我沒對你動真格,就算我對你動了真格你又能怎麼樣?你不會是不知道吧?現在的你什麼都不是,只是皇室養的一條狗而以。我今天就是教你點規矩,你別不知好歹。”
巫葉兒的眼淚不停的打轉,臉上的溫度就像是火苗一樣往全身蔓延,這是她這一生經歷過的前所未有的委屈,她的指甲嵌進肉裡,眼淚也收了回去,不想繼續留下來,轉身就想走。
離開的時候的匆匆一睹,讓她縱使在熾熱的溫度都冷了下來,眼淚也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齊志神色淡然,目光坦蕩,就像是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他看到齊志心疼的將李冰的手揉了揉,說:“早就跟你說,不要跟她一般計較,你還不聽,現在手疼了吧,也該長長記性了。”
待在家裡的舞鳳看見巫葉兒回來的時間比預計的時間早了很多,眼眶紅紅的,臉色看起來很差,關心的問了句:“葉兒,是有人欺負你了嗎?跟師兄說,師兄幫你做主。”
巫葉兒下意識的摸了自己被李冰打下的地方,撒謊說:“沒有,就是今天不小心摔倒了,也沒有扶我起來,所以有點委屈,那我先進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