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楚貴妃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抬了抬手,目光關切地落在了楚千凰身上,上下看著她,“凰姐兒,你身子還好吧?”
此前,沈氏是藉口楚千凰身子不適,替她推了公主伴讀,即便是楚貴妃對此也心知肚明,但表面上的功夫還是做足了。
“謝謝貴妃姑母關愛。”楚千凰優雅地福了福,“侄女已經全養好了。”
“那就好。”楚貴妃嘆道,微微地笑,“賜坐。”
幾個宮女搬來了三把交椅,沈氏三人就坐了下來,又有別的宮女給她們上了茶,井然有序。
楚貴妃優雅地抿了口茶,關切地問下首的沈氏道:“弟妹,阿霄的傷勢怎麼樣了?”
沈氏答道:“娘娘,母親又請了不少擅骨科的名醫給侯爺看了,結果還是不太好,傷筋動骨一百天,侯爺這腿至少要養上三個月,而且痊癒後也很難恢復如初。”
意思是,楚令霄勢必是要瘸。
她的神態平靜,既不傷心,也不幸災樂禍,只是不偏不倚地陳述而已。
楚貴妃微微蹙眉,憂心忡忡地繼續道:“弟妹,本宮聽說濟世堂有個神醫醫術十分高明,惠安縣主的臉就是那位神醫治好的,可否請令妹出面幫忙請那位神醫給阿霄看看?”
沈氏嘆了口氣,“前幾日,我那三妹還來過侯府一趟,她只是每隔幾天去濟世堂拿藥,已經很久沒見到神醫了。”
楚貴妃的眉心又皺得更緊了,那雙保養得如羊脂白玉般的紅酥手緊緊地攥著帕子,心裡有些發愁。
在後宮嬪妃中,她不算受寵。當年今上登基時,太子妃自然是名正言順的皇后,而她能得封貴妃,一半是因為她生了二皇子,另一半是皇后覺得她夠識趣,用她來壓當年正得寵的韓淑妃。
她今年已經三十三歲了,年紀不小了,皇帝已經很久沒來她這裡了,而且,這幾年,皇帝痴迷修道,對後宮嬪妃更是冷落了不少。
她本就不得寵,若是孃家敗落,連宮裡頭那些小嬪妃還有得權的內侍宮人都能欺負到她的頭上,還有韓淑妃也會落井下石。
哎,本來她好不容易給阿霄謀了旗手衛的差事,指望他今年可以坐上旗手衛指揮使的位置,沒想到一朝夢碎,前功盡棄。
阿霄他不但腿斷了,而且差事也沒了,那麼,以後空有一個侯位卻無實權的楚家還有什麼指望?
楚貴妃心裡一陣暗潮洶湧,指節僵直,思緒動得飛快。
阿霄的腿可以慢慢治,這天下多的是能人異士,她就不信還治不好他的腿傷。
現在的問題是那個旗手衛的差事不等人,要是不盡快保住差事,等別人上了位,一切就遲了。
楚貴妃眸光一閃,嘆了口氣:“阿霄自小就心氣高,本宮就怕他連遭打擊,意志消沉,自暴自棄,反而不利於他養傷。”
“弟妹,本宮知道你素來是識大體的,賢惠能幹,這一次也要委屈你平日裡多勸勸阿霄,遷就遷就他了。你們夫妻一體,將來等阿霄傷好了,定會記得你的情。”
楚貴妃委婉地說道,其實是想讓沈氏“識大體”地主動提出回孃家找穆國公去通通門路,至少得保住楚令霄的差事。
由沈氏主動提,這樣,也就不算自己欠國公府一個人情了。
沈氏聽懂了,卻只當沒聽懂,敷衍地說了一句“侯爺精神多了”以及“車到山前必有路”云云的話。
楚貴妃雍容溫婉的面容僵了一瞬,心裡又氣又惱,卻也拉不下面子來求沈氏。
沈氏目光低垂,端起了茶盅,當沒看到,眸底掠過一抹嘲諷,心道:這姐弟倆都一樣,想求人辦事都是拐彎抹角的,還非要弄成別人求他們似的。
再想到自己的女兒楚千凰,沈氏心頭更復雜了:她算是明白女兒為何會養歪了,有楚令霄這麼個父親,也難免她耳濡目染……這人啊,學好難,學壞卻是再簡單不過了。
楚貴妃在宮中這麼多年,即便心裡是對沈氏再不滿,也沒有失態,很快又恢復如常,彆扭地改變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