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玦和楚千塵默默地把手裡的東西各歸各位,兩人相視而笑,一種難以描繪的默契無聲地流轉在兩人之間。
楚千塵一顆顆地把青棗放回果盆,手裡只留下最後一枚青棗,用一方霜白的帕子擦了擦,然後把它湊到了顧玦唇邊。
“好不好?”楚千塵軟著嗓子再次問道。
顧玦微啟薄唇在青棗上咬了一口,“咔擦”,青棗又脆又甜。
他的薄唇柔軟,不經意地擦過楚千塵柔嫩的指腹,楚千塵感覺指腹起了一陣細細的戰慄,一股說不出的酥麻急速擴散,讓她下意識地收回了手,也把那個被他咬了口的青棗也收了回來。
“好。”顧玦嚥下青棗,喉結動了動,含笑看著她,溫暖柔和。
與他們三月初遇時那種冷然疏離的目光迥然不同。
楚千塵忍不住抿唇笑,心中柔軟,彷彿蕩著一汪春水,綣繾旖旎。
有那麼一瞬,楚千塵覺得自己彷彿是回到了前世,她眨了眨眼,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不太一樣,他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與前世不太一樣的東西。
楚千塵無意識地把那個顧玦咬過一口的青棗給啃完了,一口接著一口,好似捧著松果啃的小松鼠似的。
顧玦看著她,眸光更溫柔了,也抓了一個青棗,又咬了一口。
兩日後,楚千塵帶著那張留下了幾道可疑爪痕的帖子應約去了禮親王府,禮親王妃特意請了一些宗室和勳貴的女眷作陪。
上一世,及笄前的楚千塵一直是以庶女的身份留在永定侯府,足不出戶,也沒什麼幾乎與京中的女眷交際,直到來年她被逐出了楚家。
那之後她就跟著顧玦,連及笄禮都不過是顧玦贈了她一副釵冠,又為她取了字。
再後來……
她就離開了京城,跟秦曜一起蟄伏了幾年,再一起揮兵京城。
所以,她對那些個五六年後還在朝中屹立不倒的文武百官如數家珍,但是對京城的女眷就一竅不通,雖然進過幾次宮,也去過冬獵,但基本上沒認識幾張臉。
她一向不太擅長記臉。
接下來的幾天,熱情好客的禮王妃又陸續請了楚千塵去看戲,去遊船……不知不覺地就帶著她認了一圈人,認人的同時,還發散地與她說一些宗室裡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
比如順王妃與長安侯世子夫人都出自何家,是姑侄;
比如睿親王妃與興郡王妃不和;
比如肅親王世子妃與永昌伯夫人是閨中的手帕交,說好了要結兒女親家;
比如永昌伯府差點與明大將軍府結親,後來不知怎麼地就吹了……
……
楚千塵聽得也是津津有味。
她也聽出來了,禮親王妃是在提點她,不僅僅是提點各家之間的姻親故交,甚至連誰傾向皇帝,對宸王頗有意見都有意無意地提點了幾句。
大齊的宗室延續百年,宗室的成員光數也數不過來,這些宗室還要與勳貴世家聯姻,交織成一張繁複的關係網,比如誰家與誰家是拐著彎兒的親戚,誰家與誰家曾經因為某些事有過舊怨,這都不是書冊上可以查的。
這些本該由婆母來告訴兒媳,可是殷太后困在深宮之中,鞭長莫及。
對於旁人的好意與惡意,楚千塵一向分得清楚明白,把禮親王妃說的話全都耐心地聽了進去,也記在了心裡。
楚千塵招惹起人來,可以讓人恨得牙癢癢,比如楊太妃和楚千凰,可她願意的話,也同時可以非常討人喜歡,讓人只覺得她聰明乖巧,恨不得去揉揉她的頭,捏捏她的手。
禮親王妃對她是一見傾心,二見鍾情,三見恨不得拐回家去,回去就對禮親王說了好些好話:“姻緣天註定,皇上這道賜婚許是陰錯陽差地賜了段好姻緣。”
“阿玦的媳婦長得好,雖是個庶女,但性子也大氣,聰慧,乖巧,我瞧著是個好的。”
這幾天,聽自家王妃頻頻誇讚宸王妃,禮親王也心知宸王妃確實是個不錯的,同樣感慨皇帝這算是歪打正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