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預計著修繕太廟的工程起碼要到臘月二十左右才能竣工,沒想到工程出奇得順利,眼看著再過幾天太廟就要提前修繕好了,屆時材料錢與工匠的工錢肯定都得付上,否則,對方就要到工部去討錢了,那麼事情就勢必會鬧大。
顧銘幾乎不敢想下去了,兩邊的太陽穴一陣陣地抽痛著,連他的心臟也一抽一抽的,一顆心都快炸了似的。
現在府裡的現銀幾乎都讓顧錦給分走了,雖然郡王府的產業值錢,但是想要變現也不容易,這短短一兩天內要不動聲色地賣掉價值三十萬兩的產業絕不可能。
借錢就更不行了。
若是他滿京城找別人去借錢,只會引來更大的動靜。
京城中這麼多雙眼睛,無論是變賣郡王府的產業,還是借錢,都勢必會引來不少不必要的揣測。
這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肯定很快就會被人發現他是為了什麼缺銀子的,畢竟修繕太廟是大事,皇家以及宗室裡那麼多雙眼睛都盯著進度呢!
萬一這件事被捅到皇帝那裡,不但他的爵位保不住,可能還要獲罪,像那個楚令霄一樣被流放到蠻夷之地也是大有可能的。
想到那些囚犯戴著枷鎖狼狽不堪的樣子,顧銘就覺得膽戰心驚,惶恐不安,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就好像一隻被黏在蜘蛛網上的小蟲似的,怎麼也掙脫不開,而後方那隻巨大的蜘蛛正朝他一步步地逼近,再逼近……
忽然間,外面刮來一陣兇猛的寒風,颳得窗邊的一些枯枝凌亂地打在窗欞上,噼啪作響,好似群魔亂舞。
顧銘猛地驚醒,眼看著顧錦和沈菀要走了,趕緊再次叫住了顧錦:“二哥留步!”
他知道能短時間內能拿出大筆的現銀而又不驚動外人的最佳人選就只有顧錦了。
顧銘的眸中劇烈地湧動了一下,有惶恐,有絕望,有不甘,有後悔,也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他暗暗地咬著牙,彷彿是做了一個決定,有些無力也有些難堪地說道:“二哥,不如這樣?我們重新分家產,我從我的那份裡多劃出一成給二哥,二哥把銀子給我。”
作出這個決定,對於顧銘而言,無比的艱難。
顧錦剛分到的那份家產也不過是佔王府家產的一成二而已,現在顧銘願意多分給他一成,那等於是拱手再送給他四十萬兩白銀。
什麼?!楊太妃簡直不敢自己的耳朵,同樣心疼極了。
對楊太妃來說,郡王府所有的東西都是屬於她兒子的東西,分給顧錦五十萬兩已經讓她恨不痛快了,現在居然還要再被顧錦這個不孝子再搶走一份。
但是,知子莫若母,看顧銘這副近乎卑躬屈膝的態度也讓楊太妃隱約猜到,兒子攤上的這件事非同小可。要是擺不平的話,結果可能比她想得還要嚴重。
倒過來推,是什麼可以讓兒子不惜拱手把四十萬兩白銀送給顧錦呢?!
楊太妃立刻就想到了爵位,嘴唇更白。
顧三夫人的臉色也變了,嘴唇微動,她想說話,可是婆母還在這裡,她只能不甘心地閉上了嘴。
婆媳倆皆是心中不甘,心口像是被刀子一刀刀地反覆戳著,暗罵顧錦真是貪得無厭。
想歸想,咒歸咒,但此時此刻楊太妃只能壓下滿腹怨毒,在嘴上附和著顧銘,把話說得十分漂亮:“阿銘,你能這般惦記著你二哥,兄友弟恭,你父王在天之靈看到了,想來也會欣慰了。”
無論楊太妃與顧銘再怎麼裝腔作勢,看在禮親王的眼裡,都是虛偽至極。
他是聰明人,活了這把年紀,宗室內的那些個齷齪事也見了不少了,他自然看得明白這其中有貓膩。
十有八九是顧銘因為什麼原因急需銀子,而且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讓他不惜對顧錦讓出了這麼一大步。
顧錦依舊是笑眯眯的,再一次斷然拒絕了:“不好。”
顧錦隨意地撫了撫衣袖,雲淡風輕,吊兒郎當地說道:“多謝母妃與三弟的好意了。”
“不過我覺得銀子挺好的,那些個產業還要費心打理,反正我們家只有一家三口,我還要陪阿菀和七娘,哪有時間。”
話落的同時,顧錦轉頭對著沈菀又是一笑,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紈絝樣。
顧銘:“……”
楊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