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衛青笑道,身上的官服還沒來及的換下,給這原本滿是脂粉女兒氣的屋裡帶了一抹陽剛之意。
他飛快看了眼側位上的劉允如,向主座的老夫人問禮。
這目光自然瞞不過一直緊盯他的沈恬,嬌俏的臉蛋當即扭曲了一下,隨後心中深深吸氣,將幾欲衝破胸腔的滔天嫉妒硬生生嚥了下去。
女人是一種極其敏銳的動物,尤其是同類之間。什麼人對你有威脅,什麼人威脅最大,有些女人甚至一眼就能察覺到。這便是所謂的第六感。
作為自小長深宅大院的女子,沈恬論心機手段一點都不差。否則也不會以尚未過門的身份,將衛青那幫妾侍們壓的死死的,唯命是聽,跟著她一起對付梁佩雯,直至將那個國公府嫡系千金弄的個上吊慘死的下場。
第一眼見到劉允如,她便心生一股極度難受的感覺,好似有荊棘在肉中滾扎。接下來表哥幾個不經意的小動作,更是確定了這種預感。
常年在外打仗,接觸的幾乎都是軍野粗漢的表哥,何時對一個人如此溫柔過?哪怕是他曾經的正妻梁佩雯都沒有!
這種不正常的現象叫她害怕的幾乎渾身顫慄。
蘇卿……不管她是否真如看上去那般柔弱純良,必須得想辦法將她驅逐出葉府!若是到了情況緊急之時,殺了也不是不可以。
葉家規矩繁多,自然有食不言寢不語這一條。幾人吃完飯之後,老夫人照常要去唸佛午睡,沈恬本欲跟上表哥聯絡聯絡情感,奈何往常老夫人的經文都是她給唸的,只能滿心不甘地在暗中掐指甲,和老夫人一起離去。
劉允如和衛青並肩出門,兩人之間離的不近,也不算遠,若有若無的距離最是叫人心中緊張。
望著身側才到自己肩頭的纖瘦女子,嬌媚的身軀如養在掌心的花枝般顫顫憐人,衛青心中湧上莫名的衝動,“雪兒……”
“義兄?”她疑惑地轉過頭,潔白的面容上一雙乾淨剔透的眸子,像是水晶般透亮,直達心底。
衛青心中的躁熱感更甚,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見著這個女子,往日的冷靜和沉穩都灰飛煙滅,像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般手足無措,卻偏要表現的淡然處之。
想說點什麼緩和氣氛,可不知從何說起,英俊的面容竟是憋得通紅,看上去莫名可愛。
劉允如心中偷笑,臉上仍舊茫然,“義兄,你的臉怎地這麼紅?莫不是感染了風寒?”
眼中慌亂一閃而逝,衛青趕忙將頭扭到一邊去,不再對著她,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最近天氣變化無常,大抵是有些風寒不適吧,雪兒也要注意了,穿的厚實些莫要生病。”後面說順暢,方才的緊張才逐漸消散。
不過劉允如顯然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嬌嗔了他一眼,柔柔道,“義兄不知,女兒家穿的太厚豈不看著臃腫了,到時候少不得被人家笑話,小妹姿色平庸,若是再穿的醜,還怎麼見人。”
衛青被她那勾魂奪魄的秋水瞳嗔的暈暈乎乎,只覺得面上火燒,心臟狂跳,話語脫口而出,“雪兒如此綺麗姿容,怎麼能說是平庸!”剛一說完方覺得孟浪,心中懊悔,趕忙補救,“我、我是說……”
劉允如掩唇笑的燦爛,“義兄還說什麼,我都聽見了,你誇我漂亮是不是?”
他訥訥無言,“我……”
“前面就是綠蕪苑了。”劉允如不給他多說的機會,停住腳步朝他屈膝行禮,“多謝義兄相送,小妹這就回去了。”
相……送?
衛青回頭看著身後長長的路,竟不知不覺跟著她走了這麼長嗎?
見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苑中,他忍不住輕喊了聲,“你在這裡住的可還習慣?”
剛來半天,哪來的什麼習慣不習慣。莫非他是怕自己在府中受人欺負?眼珠子微微一轉,她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小妹以前跟母親學過做槐花糕,味道尚可,明日給義兄送點,還望義兄不要嫌棄。”
說完便走入苑中,不見了蹤影。
衛青怔怔望著空蕩蕩的小徑,心裡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一直跟在劉允如身旁沒什麼存在感的惜春,抬頭輕輕望了眼這位蘇姑娘。二爺對蘇姑娘到真是上心,她在葉府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二爺對誰有這般好。
正思量著,忽而聽見蘇姑娘喃喃自語,“義兄待我如親妹妹,我只送些槐花糕也不知寒酸不寒酸。”
她心中頓時一鬆,是了,聽說這位蘇姑娘的父親可是救了二爺的命。二爺對她好,是再自然不過的。
若不是怕後事牽扯,劉允如到想直接在糕點裡下毒藥,把這一家子全都毒死算了。不過這麼做太便宜他們,梁小姐可是足足被折磨了這麼多年才含恨死去,他們憑什麼一個個輕輕鬆鬆?
目前來說,整個偌大的葉府裡最沒心機,或者說最不提防她的就是這位葉大將軍。這可是一張王牌,得好好用才行。只要緊緊攥著他,日後跟沈恬鬥豈不事半功倍。
每次只要一看見沈恬那張鐵青扭曲的臉,她的心情就格外歡快呢。
入夜,劉允如躺在陌生的床上,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沈恬送她手鐲,無非就是要壞她名聲,老夫人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收了手鐲的事情,為什麼隻字未提呢?
不,不算隻字未提。
想到自己那一小妝奩匣裡頭唯獨缺了手鐲的飾品,劉允如眸光閃爍。她是在威懾,是在告訴自己,東西可以收,但不要太貪婪,葉府可不是你真正的家,千萬別太把自己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