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駭然場面在一時間確是讓水裳有些惶恐驚懼的措手不及,步步後退,但是清淵卻頃刻間一轉身伸手攔在她身後:
“你先別怕,他們並非是被妖法控制,而是本來即是必須如此落胎化生才行,因為他們本是師父用這些梨花花苞孕化成形的,這些人前身其實俱是師父自三界中收攏來的門人弟子,只是因為生來即是妖胎,所以妖邪心性難改,一心想要叛出師門在三界中自立為王,按照門規,師父只得將他們處決,但是元神清洗淨化之後,可以融入梨花花苞孕化成人,總好過淪入六道輪迴,雖然如此強制改變他們天性有些不和順其自然之意,但是在可以保留前塵記憶的情況下能夠讓他們乖乖留在齊雲山上修行,清淵以為也當真並沒有什麼不可,”他說。
“所以,以後你的這些師弟們就全都是這樣一群從樹上長出來的梨花精了?”水裳忍不住一臉駭然的看著他問,“你師父怎麼敢確保一定能夠控制住這些從新脫胎換骨一次的精怪心性,不讓他們去人間為非作歹,為禍塵世?”她問。
“哎,姑娘可曾聽過一句話,妖精永遠都是妖精,人有時候可不一定是人,”清淵忍不住微笑看在她臉上,“就像在下,雖然一介凡身,但是出生時剋死祖父,七歲時剋死家父,十四歲時剋死家母,被整個家族嫌棄之下,只得前來齊雲山上修行。”
“哦,是很可憐,但是即是如此,也只是單獨將你應得那份家產劃分出來讓你單獨自立門戶即可,將你趕上齊雲山來修行,莫不是存心想要貪下你應得那份家產?”水裳疑惑。
“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俗家姓李,單字名淵,祖父是西魏柱國大將李虎,父親是大周柱國將軍李昞,家父病逝之後,在下襲了家父的唐國公爵位,但是十四歲受封譙州,隴州,岐州三州刺史時,家母又偏巧病逝,二姨因為和母親姐妹情深,因此而分外嫌棄在下,一道懿旨喝令在下隨意尋個什麼地方出家修行,不要再繼續禍害族中親眾,在下覺得齊雲山上是個好地方,就隻身一人投奔上來。”
“啊,你父親是李昞,那你二姨豈不是當今的獨孤皇后……”
水裳話音未落,已經被嚇得連連後退幾步,“其實你早已知道本宮身份,可對?”
“郡主不必如此,俗話說,一表三千里,在下和姨夫楊堅自幼即不甚親近,更何況郡主你若是自幼隨父姓,本該姓竇才對,竇姓不在宇文一族九族之內,郡主你大可放心留在齊雲山上,”他說。
“哼,這樣的規矩自然不必你來提醒,楊堅那個奸惡之徒是怎樣對待宇文一族的,水裳一生一世都不會忘卻,但是奇怪,你師父若是特意吩咐你來接待本宮,那本宮的身世現下豈不是已經在齊雲山上盡人皆知了?”她問。
“所以姑娘你終於承認自己想要拜師修仙的心中算計了?”清淵忍不住一瞬之間蹙眉含眸在她臉上,“其實不瞞姑娘,師父確是早已斷定姑娘你日後必定會是一個禍亂天下,覆滅大隋皇朝的禍世妖孽,”他說。
“哼,如此說來,你們是打算將本郡主永世禁在齊雲山上了?”水裳忍不住一臉氣急敗壞的忿然看在清淵臉上,“只是你們確信當真能夠禁住本郡主幾日的嗎?”她問。
“姑娘你先不要如此氣急,師父只是眼見得楊堅著實是個能夠將整個中原大地大一統之人,姑娘你想必還不知道,就在你被帶回來齊雲山上之後昏迷不醒的幾日裡,楊堅已經派數十萬大軍攻下了偏安江浙一隅的陳朝,活捉後主陳叔寶,現在中原百姓都在為大一統之下的衣食無憂安居樂業而歡呼雀躍,姑娘你又何必為了宇文一族私怨,而一心想要將天下百姓再次捲入痛苦無邊的烽煙戰亂之中……”
(三)
因為南華上仙現下正在齊雲山後山中的捲雲洞中閉關清修,現下南華觀中一切凡俗雜務盡數是被清淵口中這位看起來一副安分守己模樣的塵鸞師兄接管,這位塵鸞師兄本來即是南華觀中最好說話的一位,所以水裳提出來要先跟隨在清淵師兄身邊修行一段時日的要求很快即得到這位塵鸞師兄恩准,只是當這位塵鸞師兄無意間看見自己身上隨身攜帶著的一隻羅纓雙魚玉佩時,水裳感覺到他明顯是之前曾經親眼見過這隻玉佩一樣,甚至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一些重要言語,但是最終卻還是讓水裳失望的硬生生強忍下來,因為清淵私下裡告知過水裳這位塵鸞師兄本體是上古妖族風鸞一族中的一隻身內生有水靈根的水鸞異類,所以水裳以為他即是在三百年前當真在齊雲山上見過另一隻羅纓雙魚玉佩,現下也未必能夠對自己有任何價值,因為像是懷抱玉佩而生這樣的天生異象本來就一定是牽涉到一些前世今生淵源的,但是水裳現下還哪裡有心思去查考這些前世姻緣的虛無縹緲緣分,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設法覆滅大隋皇朝,滅盡楊堅一族,至於什麼前世今生至死不渝,那簡直是太奇譚了,因為她現下已經認定了一個這一輩子非嫁不可的如意夫君,那就是眼前這個一身青衣素袍的清淵仙長,因為眼下唯有這個唐國公李淵,能夠成為自己向楊堅報仇的一把最鋒刃利劍,既然楊堅他當日能夠以柱國將軍身份篡奪大周江山,篡奪宇文家皇位,那二十年後,另一位柱國將軍李淵,也必定會在自己的一手操控下一夜之間篡奪掉大隋江山和楊家皇位,當然,以楊堅的文韜武略,自己眼下還遠遠不是對手,但是不要緊,憑自己對獨孤皇后的認識,水裳料定這位傳言中獨步天下的獨孤皇后,一定能夠替楊堅多多生養出來幾個禍及整個大隋江山的廢物兒子。
自此之後水裳就安心留在齊雲山上跟隨清淵修習南華一脈道法,如此朝夕相處之下,清淵自然是日漸被她給媚惑的神魂顛倒,意亂情迷,這一切雖然到底也是逃不過塵鸞師兄一雙法眼,但是塵鸞師兄自認為這是天下百姓劫數如此,自然也就一味的對二人之間私下裡這樣不堪入目的私情愛慾充耳不聞,放任不管。
這一日,因為青蝶山上的清歡太子無端跑來齊雲山管轄範圍內的滁州城中大開殺戒,將滁州城裡最聲名遠揚的一座軟香樓中一百多個接客姑娘給殺個乾淨,塵鸞一怒之下即刻決定下山來滁州城中將這個禍亂人間的清歡太子斬殺除禍,清淵見狀急急表示自己願意跟隨師兄下山歷練,水裳因為在山上待得久了,也想趁此機會去滁州城中閒散遊逛一番,自然也好言央求著清淵一定要將她也給一起帶上,塵鸞以為二人趁此機會跟隨自己下山歷練一下也好,隨即答應二人要求,三人隨意收拾了一下就立時動身下山急急趕來滁州城中,那時軟香樓中血案已經將整個滁州城給震驚的天翻地覆的,待到塵鸞三人匆匆趕來軟香樓中時,卻見到內中只餘四條人影在二樓過廊上刀劍相對,其中三人分別是玉蝶山上的清拂,青蝶山上的清歡和清音,另外一人卻是大隋新近冊立的太子楊廣,之前的太子楊勇本來仁德純善,品性良好,卻不知為何忽然被廢,現今新冊立的這位太子楊廣,在朝中上下本來就很不得人心,天下百姓也以為他品性遠不及廢太子楊勇,但是塵鸞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在大隋皇朝滿朝文武和千萬凡夫百姓中的口碑不甚太好也就算了,竟然還暗中勾結邪祟妖孽,這才當真是大隋皇朝中一個最大禍害隱患,就只不知現下這樣情形到底內中蹊蹺到底如何,但是塵鸞料定他暗中勾結邪祟妖孽,必是因為和人間歷朝皇族中人一般迷戀長生不老丹藥所致,因為民間一些偏邪道術之中確是時常以女子精血煉製長生不老丹藥,若是遇上一個荒淫殘暴天子,在宮中活剮三千宮女煉藥之事也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事情。
但是既然楊廣現下已經和這幾個妖族孽障私相勾結在一起,現下這三男一女四人之間卻為何又是劍拔弩張,刀劍相向,難不成是內訌,正當塵鸞心中對眼前怪異情形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沒想到四人中神色最為激忿不已的清歡,一眼見到塵鸞身上這一身素白色仙炮之後反而是第一個向他發話道:
“連齊雲山都驚動了,看來凡人的命就是值錢,”
“如此說來,軟香樓中這一百多條人命,當真是你所為?”塵鸞氣忿,“雖說是青樓女子,但是在本座眼中,你也一樣是死罪難逃。”
“閉嘴,你這隻落地山雞,哥哥這麼做都是為了我,是這一百多個死婆娘將本公主給堵在軟香樓裡不得脫身,本公主雖然好心不想傷及她們性命,但是她們一再得寸進尺,欺負本公主,哥哥一氣之下將她們殺了,是替天行道,”清音在一旁比劃著指尖一支森寒鋒利的小小青玉匕首,“而且哥哥只是出手殺了這些無恥婆娘,那邊躺著的一堆龜公和老鴇子,可和我們一點關係沒有。”
“哼,在深山老林裡妖精當的好好的,無事跑來滁州城中作甚?”塵鸞氣急,“還暗中勾結當朝太子,是準備在滁州城裡私抓童男童女給這位太子爺煉長生不老藥的嘛?”他問。
“這都是清拂這個混賬妖王的主意,我們可從沒摻和,清拂他和楊廣一樣喜歡在人間微服浪蕩,偶然熟識之後就開始狼狽勾搭,竟然以留在玉蝶山上的幾個皇族幼子性命威脅父皇母后將本公主給送來這個軟香樓中供他二人玩樂,哥哥聽說父皇母后為了幾個幼弟將本公主出賣,才一怒之下跑來滁州城中血洗軟香樓的,哥哥他只是氣忿殺人,可從沒摻和煉藥的事情,而且你也知道,想要用邪法煉製長生不老藥,至少也該是用那些一塵不染的童男童女才行,哪裡有用這些接客無數的青樓女子的,你可不要這樣明目張膽的瞪眼血口噴人,小心本公主將你那點騷包底細全都抖落給你身後這二位師弟師妹,”清音一把小匕首在塵鸞眼前晃來晃去的,一番言語挑釁讓塵鸞登時間忍不住心中一陣無名火起,暗中早已施法將眼前四人困在道法束縛之中不得脫身,之後一個手起劍落之下,清歡清音二人登時間被一劍封喉,楊廣因為是個凡人,一個不小心竟將體內苦膽嚇破身亡,只剩下清拂一人在塵鸞劍下一個勁的抖腿求饒,因為這個清拂畢竟是玉蝶山上的妖王,塵鸞心中正在猶豫要不要立時將他給斬落劍下,卻聽見身後的水裳當機立斷的脫口而出一言:
“且慢,那個當朝太子楊廣剛剛吐苦膽歿了,楊堅也不是個好說話的,日後說不定會找上齊雲山來問罪,不如廢物利用一下,將這個清拂魂魄給塞進楊廣屍身裡面,將此事給好歹應付過去,楊堅現下已經年近六十,也在長安城裡蹦躂不了幾年了,等這個老賊一死,假楊廣登基繼位之後也算是真楊廣了,只要以道法禁鎖,清拂魂魄在楊廣屍身裡也使不出任何妖法,不會影響天道執行,此舉定然可以替齊雲山上省去不少麻煩,”她說。
“此法卻倒是眼下一個最為可行之法,只是強行將魂魄自妖體中剝離出來,其慘痛可是堪比活牛剝皮,如此是不是有些……”
“喂,你不要忘記,他之前可是想要抓滁州城中童男童女活生生扔進丹爐中煉長生不老藥的,如此心思歹毒之妖,你還管他剝皮抽筋,還不趕快動手,待到一個時辰之後楊廣屍身僵硬,就不好使了,”她說。
“哎,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了,”塵鸞說話間已經拈指將一捻三昧真火加在清拂身上,任憑清拂在自己眼前鬼哭狼嚎,待到三昧真火將他身上妖力給焚燒的差不多時立刻施法將魂魄自殘軀中取出,趁著楊廣屍身還未僵硬時將魂魄強塞進屍身之中,之後又將清拂殘軀內尚且完好的膽囊給取出來換在楊廣屍身裡面,如此作為之後清拂殘軀已經完全被三昧真火化滅,為了滅消痕跡,塵鸞隨即出手將清歡清音二人妖身也給一併以三昧真火化滅,整個軟香樓中屍橫遍地,卻只有楊廣一人生氣尚存,塵鸞迫不得已做下此事之後即匆匆帶著清淵和水裳二人自滁州城中回來齊雲山上,三人對待楊廣之事自然是自此之後再也絕口不提,只是繼續一如往日的在南華觀中精進修行,等待南華上仙閉關清修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