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正沒受住打擊,倒下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下屬告訴他一個驚天的好訊息,竇青霜還活著。但令人擔憂的是,竇青霜因此也暴露在日光之下,那些隱在暗地裡的豺狼,必定會再次露出獠牙,撕咬竇春庭唯一的血脈。
好在最終竇青霜送往了她姑母那裡,不多時,因生了病,被送往了鄉下治病。
“我本想去鄉下將你接走,但又怕引人注意,”翁正擦乾了淚水,沉聲道:“且內外受敵,皇上擔憂兵權外洩致內不穩,便將兵令收了回去。”
沒有足夠的力量,便是將竇青霜尋回,也保不住她。
“皇上疑心重,我將權勢交出之後,身邊剩下的便是竇將軍留下的精兵,為免禍端,便辭去官職,”翁正看著她,“如今你回來了,我也算是不負將軍所託,將這支精兵交還給你,便是折了性命,也定當為將軍和夫人他們報仇!”
站在翁正身邊的幾個年輕男子無聲的跪了下來,彰顯忠心。
屋子裡一下子靜默下來。
“阿爹,我便說吧,”翁白薇咬著牙,憤憤的瞪著竇青霜,忽爾一笑,“她過慣了財足糧豐的日子,如今又要嫁一個如意郎君,那些帶血的仇恨她哪裡還記得?”
竇青霜淡然道,“依你所想,該是如何?”
翁白薇恨道:“自然是殺光他們!”
他們本該過著滿足的日子,可是因為皇帝的猜忌,阿爹便交出權勢,狼狽的在京城裡躲藏著。
她恨,恨這些人打亂他們的生活,也恨現在的竇青霜,總是那麼一副事不關已的冷漠模樣!
“怎麼殺?殺誰?”竇青霜扶著翁正坐了下來,手指搭上他的脈搏,若有所思,忽而挑眉:“青天白日衝進京城,然後被當成刺客屠個精光?”
“即便你被抓之時說出你自己的身份,但刑事裡的人有哪一個是吃素的?真查明瞭真相的時候,怕是你早就受不了酷刑斷了氣。你自是對這數百人的精兵充滿信心,但面對南蜀的百萬雄獅,你到底哪裡來的膽子和信心覺得贏得過?”
翁白薇被她問的怔住,喃喃道:“我們便沒有想過要活著,死前拉些墊背的,也是足夠的了!”
“在你眼裡,竇氏性命是性命,你阿爹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了?”竇青霜收回手,目光平靜,似把利刃,直逼人心,“這些好不容易活下來的精兵便不是人命了?”
翁正動容,“阿霜。”
跪在地上的幾個年輕人一怔,有些驚愕的抬起頭看著竇青霜。
其實他們早已不是當年的那支精兵隊伍,那些精兵或歸隱山,或娶妻生子過尋常的生活。他們都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然後被這些老精兵們給收養調教,最近幾年才被送到翁正的手上。
他們的命是由精兵救的,本事是由翁正教的,所以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鍋,他們也會在所不辭。
眼前的這個少女生的瘦弱矮小,分明著男裝,但眉目間卻是沉穩安定波瀾不驚,木然的眸底深不見底,似有力量蘊在其中,如收了爪牙的野獸。像極了老精兵們跟他們所描述的隱忍將軍模樣。
又敢問這世上誰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誰又願意自己如那顯影般不值一提?他們的性命便是如此,但是少女卻說,他們的性命竟與將軍性命等同。
令人心生敬佩,卻又羞愧。
羞愧之前他們的想法與白薇的想法一致!
其中一人道:“我等性命任憑少主差遣!絕非貪生怕死之輩。”
哪怕一個敵人也殺不掉,也定當不能叫敵人小瞧了他們的這位小少主。
橫豎不過是一條性命,翁正也正有此打算,卻不料一邊的翁白薇面色一白,猛的噴出一口汙血,身子一軟,倒在地上不醒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