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地睡了半日,六號在病床上悠悠地轉醒。
剛剛醒來劇烈的疼痛就從腹腔傳來,像是被人用鋸子狠狠鋸開,再灌入滾燙的岩漿,叫人幾乎要窒息過去。六號卻咬住嘴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有時候軟弱並不會激發別人的同情心,反而是告訴別人:看啊,我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了。
這是六號從小為了生存而總結出的經驗。要與群狼為伍就必須比它們更加兇狠!
六號突然想起了地下室裡其他六個人的眼神——在他們眼裡自己並不是一個嬌媚的女人,而是一個會隨時爭食的危險對手。
想到這裡六號不禁打了個寒顫,鼻尖酸意上湧幾乎要流出淚來。
不行,不能哭!那個軟弱的安娜早就已經死了,現在只有危險的六號!
六號,或者說安娜忍住了眼淚,顫顫巍巍地用手握住了胸口的銀色項鍊。
項鍊已經相當老舊,也未必是純銀所制。可它一直是安娜最為寶貴的禮物,上面的文字是這個妓 女的孩子收到的第一份祝福——Attendre et espérer (等待並心懷希望)。
…………
“我是不幸的。”安娜從小就無比確信這一點。
安娜的母親是最為下賤的妓 女,在與一個富豪一夕貪歡後有了安娜。
她的母親鬼迷心竅,想生下安娜以此來脫離貧困的生活。
對此,安娜不止一次嘲笑過母親的愚蠢。
在母親找上門去的那一晚,她們母女二人就被扔進了亞博河。
所幸富豪只是想給安娜的母親一個警告,很快她們母女二人就被撈了上來。
軟弱的母親狠不下心來扔掉安娜,就這麼得過且過的養著。
母親還在的日子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雖然吃不飽,但也不會餓著;冬天雖然很冷,但也不至於凍死。至於陪酒的母親總把酒館裡受到的氣撒在自己身上——巴掌挨多了也就習慣了。
可就算是這樣安娜四歲時她的母親還是死了,死在了酒館。為了幾個銀幣安娜的母親在一口氣喝下三瓶酒後就再也沒能醒來。
之後年僅四歲的安娜只能自己謀生,她被一個小偷團伙接納或者說抓住了。
她與一些年紀相仿的孩子被迫去乞討或者行竊,若是每天上繳的數額不夠就會捱上一頓毒打。
安娜很聰明,她每天都能“賺”到足夠多的錢,可她挨的打卻是最多了——她總是把自己的錢分給幾個年齡最小的孩子。
這樣的日子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安娜不止一次想要像母親一樣一死了之。可轉折在她救了一個男人後出現了。
說是救,她也只不過是餵了昏迷的男人一口水而已。同時她也準備拿走那個男人身上所有的錢財作為報酬。
可那個男人醒了。
男人滿身傷口,面目蒼老而憔悴,可他的眼睛卻燃燒著煌煌火光。
這個男人是特別的,與安娜在平民區見到的所以人都不一樣。這是安娜第一次見到超凡者。
“是你救了我?”男人問道。
安娜沒有回答卻問他:“你為什麼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