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空洞被顏料重新填上,光線和聲音再次開始傳播。待到煙塵散開,眾人終於看到了其中的景象。
姜青晗軟軟地靠在千舟懷裡,頭搭在他的肩膀上,散亂的一頭青絲垂下遮住了半張臉。【朔月】落在了不遠處,劍刃直直的插在地裡。
從外表來看,姜青晗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只是衣服上有些凌亂的褶皺。但與她相比,千舟的模樣就慘烈的多。
從右臂一直延伸到肩膀,千舟的黑色外衣全都劍氣下被切成了碎末,露出了少年初現肌肉的身軀。
只是少年身上的景象未免太慘烈了些,白皙的面板上盡是大大小小的傷痕。這些傷痕有新有舊,有的只剩下了一個淺淺的疤,有的卻依然滲著鮮血。
千舟攙著姜青晗走到姜玄策與裴行兩人身邊。
姜玄策看著兩人,張了張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後只是乾巴巴地問了一句:“你們都沒事吧?”
兩人都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千舟把姜青晗交給姜玄策照顧,自己則走到了無名女孩的身前。
女孩看見他過來,害怕地縮了縮身子。
千舟蹲下身來看著坐在地上的女孩:“我知道我這樣很虛偽,但是有些事情我還是希望你知道。”
女孩眨了眨眼睛,小聲地開口:“請……請說。”
千舟嘆了口氣,將【瘟疫】與【母株】的關係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女孩聽著,眼裡的眸光越來越暗,黯然的把頭低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千舟抿了抿嘴,安慰道:“也不要太悲觀,你先里人群遠一些吧。我會想辦法的。”
“不用了。”女孩輕聲開口,“其他的辦法短時間裡幾乎不可能,對嗎?”
千舟無奈地點了點頭。
女孩難得笑了起來:“我的願望之前也說過了——我想活的像個人。”
“對我來說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什麼值得留念的,所以能滿足我這個卑微的願望嗎?”
“這……”千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您能把劍借給我嗎?”女孩再次請求道。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就連穹灣汩汩的水聲也彷彿遠去。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千舟的選擇。
千舟呆在原地,腦海中一片混亂,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面對這樣的情況該如何處置。他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劍,下顎不自覺地用力幾乎要把牙齒咬得粉碎。
千舟迷茫了,他第一次發現對錯善惡是如此的難以分辨。
不知名的女孩調整了姿勢,莊重地跪在千舟身前又一次請求道:“拜託了。”
千舟恍恍惚惚地地把殘卷遞了過去,女孩伸手接過。
不管是千舟還是女孩,兩個人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女孩把殘卷捧在身前,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手臂顫抖的幅度更大了。無論一開始怎麼說,可事到臨頭還是會感到害怕。
“能請你們轉過身去嗎?”女孩說出了最後的願望。
待眾人轉身之後,女孩把殘卷架在了自己纖細的脖子上。雖然害怕地閉上了雙眼,牙齒也直打顫,可女孩依舊沒有放棄的想法。
“父親,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一直作為一個人,堂堂正正地活著。”
“當”。殘卷從空中掉落,在沙地上彈了兩下後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