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支撐著寬大的翼展自月下俯衝而來。
其身未至,卻已然有著靈動的風自天邊吹拂而來。翻飛的煙塵被清掃而空,露出清朗的月色。
大黃刀鋒似的雙翼上下拍動,在空氣中劃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浪。濛濛的青光附著在它的羽毛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的尾焰,如同驟然落下的流星。
雄壯而美麗的異獸發出響亮的鳴叫,帶著屬於幻想種的凜然威視自千舟身邊伸出了一隻爪子。
千舟一伸手勾住了大黃的一隻利爪,接著手臂使勁,一個翻身輕巧地落在了大黃的背上。
“多謝了。”千舟輕聲說道。
而在千舟看不見的地方,大黃露出了一副“我只是讓你抓住我爪子,誰讓你坐上來”的表情。
不過考慮到自己身上這貨終究是自家主人的老師,大黃只是不滿地“咕”了一聲,也沒有把千舟甩下來的意思。
千舟剛剛坐好,就有刀片似的狂風打來,把他的麵皮割的生疼。
隨著大黃的拔高,地面上的景物一下子變得渺小,形狀也變得抽象起來——就像是前衛的畫家隨意用筆劃出幾條細線,點下幾個墨點。
夜空中的星辰和月亮彷彿近了,似乎伸手就能觸碰。
這樣離開地面、翱翔天空的感受是千舟從未經歷過的——小說家甚至連飛機都沒有坐過。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話說都20××年了,不會還有人沒做過飛機吧?不會吧?不會吧?
天與地變得空曠,大地上的東西變得渺小而遼遠,彷彿一切都和自己無關。從天空中俯瞰,自然而然就會生出一種壯闊而豪邁的心境和出塵的心態——當然,有恐高症的人除外。
或許正是這樣的追求,才激勵著無數夢想家們前仆後繼地走在追逐著天空的道路上。哪怕到最後只剩骸骨,無處安葬,也從未停下腳步。
千舟甚至還看見了姜青晗的身影,因為隔得太遠千舟看不清少女的表情。可莫名的,千舟就覺得脊背一陣發涼。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千舟匍匐在大黃身上,只聽得耳畔盡是“呼呼”的風聲。大黃身上的羽毛柔軟而堅硬,像是用極細的鐵絲編織而成。千舟毫不懷疑,只要調動源質,這些羽毛就會變成足夠斬破鋼鐵的鋒利刀劍。
隔著厚厚的毛髮,千舟依然能清楚地感覺到大黃身上肌肉起伏的輪廓。無數纖維緊密地纏繞在一起,如同經過了最精密的計算,共同勾勒出最完美的組合。每一塊肌肉都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大黃飛得很快,千舟只覺得夜色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向後退去。
那簡直不像是在飛行,更像是切換幻燈片般將一張又一張的圖片抽走!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高杉的背影就變得清晰——這還是大黃中途為了帶上千舟特地減了速。
感覺到身後有人接近,高杉的速度再一次提高。
他背後的翅膀已經完全沒有了翅膀的樣子,只有幾條細線以他的脊背為中心呈反射狀向四周擴散,延伸進虛空裡。
與其說高杉是在飛行,倒不如說是周圍的世界在託舉著他,帶領他移動。
——千舟眯起眼,在仔細觀察之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隔著深淵與現世這麼遠的距離【受冕者】依舊能做出如此過分的干涉嗎?不,絕對不可能。
身為作者,千舟很清楚自己的設定。若是現世的規則能這麼容易被突破,現世也就無法被公認為溫室與屏障;若是【受冕者】的力量能輕鬆的延伸至如此之遠,那麼祂頭頂的名號大可以換成更高貴的【列王】。
把心頭的疑問壓下,千舟很清楚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高杉解決。至少不能順著背後人的意思讓他肆意“胡鬧”下去——事實上,千舟覺得現在的情況已經控制不住了。經過千年的凋敝,安然實在太過缺乏可以制約超凡者的力量。
深吸口氣,千舟把傷痕累累的手掌攤開。
蒼銀色的火焰中一點水晶的碎屑悄然出現,緊接著透明的晶體開始增殖。就像是菌類生長那樣,一粒粒結構規整的晶體被緊密地排列在一起,一圈一圈地向外擴張。
在銀色火焰的煅燒下,無形的源質被轉化成了有形的水晶;虛無的色彩變成了切實可以觸控的物質。
與傳統鍊金術在物質與物質間的轉化不同,這是由思維到物質的干涉。就像是將光裝進了瓶子裡,把鏡子中的景象拿出來一樣。
僅憑這一手,千舟完全就可以輕鬆透過鍊金術士的考核,成為一個連基礎定理都背不全,完全沒有卵用的鍊金術師。
就在一人一鳥追逐的過程中,千舟已然完成了轉化——一枚錐形的水晶被他握在手中,若是仔細看去還能在其中看見一顆隱隱約約黑色的星辰。
艾特羅伊學派學派研究出這種源質轉化的技巧並不是為了在鬥毆的時候能隨手掏出武器。這些源質實質化後的水晶實際上是非常優異的【基底】,無論是作為儀式的基盤,還是作為承載詛咒、刻畫符文的原料都能出色的發揮作用。在西洲的魔術體系中堪稱萬金油一般的存在。
技巧高明者甚至能在水晶的結構中做文章,將一個複雜的儀式巧妙得隱藏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