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師弟,孫掛柳半點不訝異,這位血衣郎抓著木頭柵欄,將臉貼近了些,道:“三十多年未見,師兄你,終究是做了件讓我佩服的事。”
葉勝青道:“以你的水平,只要願意,一樣刺殺得了皇帝。”他說這話的時候波瀾不驚,他挪動了下身子讓自己可以直視孫掛柳,接著道:“是你的話,甚至還有機會從皇宮脫身。”
孫掛柳笑了笑,道:“看看,這就是我跟你不一樣的地方,我怕危險沒有去殺皇帝,你是知道必死還要去。咱們都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你卻是這般心繫蒼生的大俠風範,呵,真是讓人很不爽啊。”
陸離此時插話道:“可是無相天狐前輩?”
孫掛柳瞟了一眼陸離,道:“小廢物,家裡沒教過你,長輩說話的時候不要插話麼?”陸離臉皮發燙,實在沒想到這位殺手榜順位第一人這般不好講話。
葉勝青對陸離道:“他就是這德行,別在意……”而後他又朝孫掛柳,亦或是“無相天狐”,道:“袁開森,你不會只是來說廢話的吧?”
這個假扮成孫掛柳的男人亦反問道:“葉勝青,你又何必跟我裝糊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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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吟巷,趙府。
藥房裡,趙幽明坐在案几前,對著滿案几的藥材與一本攤開的醫書發呆。
準確的說,他正在思考,不過這位鬼醫的一副苦瓜臉讓他在想事情的時候跟發呆是一個樣子。
趙幽明很少發呆,事實上他幾乎從不讓自己的聰明的腦子閒下來,而鬼醫趙幽明考慮最多的問題大多在醫、藥、毒三字上。
能讓鬼醫思考的疾病,可稱為困病頑疾;能讓他值得思索的藥方,當的起靈丹妙藥;能讓他都感到棘手的毒藥,便是當之無愧的世間劇毒。
他如今正在思索一門毒藥的根除之法,這門毒藥出自他半個徒弟之手——詭蛇的“軟骨喪氣散”!
趙幽明之前給陸離服下的硃紅色藥丸是鬼醫早年煉製的一味獨門解毒靈藥,名為“仙王萬愈丹”,旨在可解天下萬毒。
仙王萬愈丹的解毒過程與一般解毒之法全然不同,要不然說這鬼醫是藥法天才呢,他的丹藥反其道而行之,主動融入欲解的毒藥之中,成為毒藥的一部分,當停下這硃紅色藥丸的服用後,原本的毒藥便如同缺了一味主藥,再難發揮原有功效。如此一來,可解天下萬毒也不是一句空話。
詭蛇的軟骨喪氣散卻不在此列,倒不是說這軟骨喪氣散有何奇特之處,只是詭蛇知道鬼醫有這樣一味仙王萬愈丹,在煉製自己這門軟骨喪氣散時便多考慮了一些。讓其中每一味配藥都有軟骨或散氣的功效,鬼醫的這硃紅色丹藥也不靈了。
但從陸離身上來看,還是有些作用的,不過據趙幽明估算,再來個一、兩次軟骨喪氣散,陸離身上的毒性便又得發作了。
管家老趙打斷了趙幽明的的思考,管家老趙輕輕敲了敲房門,就站在屋外道:“老爺,血衣侯來訪,我已讓侯爺在堂屋坐著了。”
趙幽明合上醫書,這血衣侯是自己以前的頂頭上司,可從來沒到過自己府上,趙幽明疑惑之際又有些擔憂,怕的是自己所謀之事暴露,這血衣侯問罪來了?
趙幽明不敢怠慢,快步來到了堂屋。堂屋內,只見一位氣宇軒昂之輩自然而然坐在主人位,閉目養神,這天下都要歸他所有,何況這一屋一府?
正是血衣侯。
血衣侯在趙幽明腳踏進堂屋時便已睜開了眼睛,他神情漠然,道:“鬼醫,當初在血衣署,本侯待你不薄吧。”
趙幽明背後有冷汗從毛孔滲出,他單膝跪地,道:“回侯爺話,侯爺對我有知遇、提攜之恩,趙幽明不敢忘記。”
果然,來者不善啊。
趙幽明心中這樣想著,卻沒有任何輕舉妄動,他知道,自己在這位侯爺面前毫無勝算,倒不如見機行事來的穩妥。
沒想到血衣侯話鋒一轉,道:“站起來吧,你身為太醫令,倒是不需對本侯施跪拜禮……”血衣侯單手摩挲這稜角分明的下巴,繼續道:“不過再過些時日,行這跪拜禮便恰好了。”
趙幽明心思一轉,福至心靈,先是道了一句:“先皇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侯爺身為皇室正統,胸中亦有治國韜略,理應由侯爺攝政監國。”說罷這才站起身來,卻微低著頭,不敢去看主位上的血衣侯。
鬼醫不善言辭是認識他的人對他的一直看法,今次趙幽明在緊張之下福至心靈,說出這一番話來。血衣侯略感驚訝的同時又大為受用,只道是這老實人說老實話,自己當那攝政王確實是那眾望所歸。
血衣侯言語溫和了稍許,道:“青木州有叛軍作亂,本侯不日便要前去平亂,臨行前卻又心思難了……”趙幽明問道:“下官可否為侯爺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