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水晶骷髏的出現,棺材內壁上頓時浮現出一道道散發出湛藍光輝的符文,這些符文形似流水,給人一種時光長河匆匆奔流的錯覺。
過去的時光雖不能倒流而歸,但卻能順著河流回首眺望,讓昔日的“上游光景”短暫重現。
一時間水晶屍骸上憑空滋生出縷縷血絲,肌肉、經絡、面板、毛髮等也相繼顯化而出,整個屍骸似乎逆轉了時間,讓自身的狀態回溯到了生者的狀態。
葉勝青只是看著,並未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直到一個面容模糊,周身有祥雲環繞的赤裸男子從棺材裡坐了起來。
那漆成墨黑的棺材散發出一陣光亮,光亮凝化為一件玄色道袍,其上的繡刺和棺材上所刻畫的圖案基本一致,都是幾朵祥雲襯托著一輪皎白的明月。
男子披上道袍,自棺材內站起身子。他那對看不清具體樣子,卻能感受到其中威嚴的眼眸,望向了老道士元神最後消散的地方,開口道:“是你殺了我那徒兒?”
“對。”葉勝青坦然承認,他一雙眼眸漆黑如墨不帶絲毫情緒起伏,他並不覺得一具逆轉時間長河、短暫重生的遺蛻能對自己的謀劃造成什麼影響。
身穿玄色道袍的男子掐動指決,默默演算了一下,這才點頭道:“死了也好,我這徒兒道緣太淺、執念太深,活了千百年依然勘不透‘放下’二字,如此魯鈍就是再活千百年也難成大道,終究是白活一場。”
“我感應到此界水運最濃郁的寶物在你這裡,給我。”葉勝青沒跟對方囉嗦,直截了當的開口道。
操控著他的攝心魔尊語氣裡充斥著理所應當的上位者意味,絲毫不因為對方那一手死而復生的玄妙道法而給出相應的尊敬。
原因只有一個,攝心魔尊並不認識這個道士。
遙想寰宇萬族,但凡實力超絕者都已被攝心魔尊暗中給予了關注,如眼前這名默默無聞的道士,並不需要過多給出尊重。
道士似乎猜出了對方的想法,對葉勝青道:“魔尊不認識我,我卻認識魔尊。此地沒有甚麼水運重寶,只有我這幅遺蛻的順數第七節脊椎,倒是蘊含些水運,魔尊若想要待會自行取走便是。”
見對方這麼好說話,葉勝青點點頭也沒多問,只是等待起那個“待會”來。
“無心有欲,無為而有為。魔尊修的一副好心境。”玄袍道士讚道,隨即他察覺到了自身言語的問題,又更正道:“不對,魔尊乃大道顯化、凝運而生的‘真靈’,天生便具如此心境,又何需後天修行?是我太理所當然了。”
葉勝青忽然開口道:“你這道士,就沒一點除魔衛道的心思?”
“若有那份心思,魔尊怕是早就認識我了,我修道只為修個清靜自在,修個天高地闊任我行的大逍遙。”道士說著,指了指自己,“我連這副肉身都能捨下不要,區區‘除魔衛道’的世俗觀念又有什麼放不下的。”
直到這時,操控著葉勝青的攝心魔尊才對眼前這道士多出了一分好奇,他控制著葉勝青,以滯澀、滄桑的嗓音道:“你叫什麼,如今真身何在?以你的追求,棄道投魔隨我修行或許更加適合。”
道士擺了擺手,“我以證道得逍遙,就不勞煩魔尊費心了。”
他說者,身上血肉已開始自行崩解掉落,身為生者的氣息也迅速消散淡去。
“這副遺蛻終究是要重歸死寂,希望和魔尊後會無期。”說罷,道士的血肉已基本脫落殆盡,整個人又平躺回了棺材內,重又變成了一具晶瑩剔透的水晶骷髏。
葉勝青往棺材裡瞧了瞧,只見從上往下順數的第七根脊椎細看之下果然有些不同,這截脊椎晶瑩剔透形似水晶的同時,還有淡藍色的液體充盈在其中。
葉勝青伸出手握住那截脊椎,腕部猛地發力,將其掰斷下來,
這時,環繞於整個骨架的淡藍色點點光芒紛紛湧入葉勝青手中,湧入那脫離出來的第七截脊椎。
“看來沒錯。”葉勝青把玩了兩下這件蘊含有此界最濃郁水運的重寶,忽的伸出一指,纏繞以漆黑魔氣,開始在手中那截脊椎上銘刻下一道道泛著紫幽之色的符文。
若是陸離在此,就會覺得這符文有些眼熟,和石質巨劍上被魔氣自行修改過的那種符文有很大的相近,卻又不完全一樣。
……
土地呈赤紅之色的戈壁灘上,地面開始零星出現一些孔洞,這些孔洞有的大如餐盤、有的則小如雞蛋內裡熾紅一片,偶有煙氣從孔洞內冒出,帶著刺鼻的硫磺味。
艾斯拎著一截斷尾,低頭走著,似乎正在地面尋覓著什麼,終於,他在一道大如水缸的孔洞前停下腳步,這已不能稱之為“孔”的大洞內,高溫的氣體不斷冒出,艾斯以灰白長袍裹挾自身,沒有猶豫直接跳了進去。
御風緩緩下落,呈現在艾斯眼前的是一片炙熱的地下世界。
黑褐色的岩石,由岩漿組成的“湖泊”,一株生長在岩漿之中的赤紅果樹,這便是整個地底世界的全部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