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麗芙卡的驚呼,所以,隊伍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前進的腳步,眾人一起看向了她所指著的那個方向。
只見,在不遠處,被樹木掩映著的亂石堆旁,有一段殘破不堪的城牆,從幾塊散落於地的碎石上,可以看出,那段城牆曾經是由大塊的青石壘成的,可是,現在,在那段破損的城牆上,佈滿了青一塊、黑一塊的苔蘚,也爬滿了一條條長滿了巴掌大綠葉的藤類植物。
間或之間,有一兩隻體型較小的鳥類魔獸,一邊“嗚哇!嗚哇!……”的嘶嚎著自己的不滿,一邊急速的從那段落滿了各色鳥糞的城牆上一飛而起、直衝天際,似乎,有一兩頭好像是野豬或者麋鹿一類的動物,在城牆的缺口處一閃而過。
正午的陽光很是猛烈,彷彿怒火中燒一般的炙烤著大地,可是,這狠毒的陽光卻依舊穿不透那片略顯稀疏的小森林,細看起來,那片森林陰陰沉沉的,似乎被一股淡淡的瀰漫著詭異氛圍的青煙所籠罩著,顯得既神秘,又可怕。
“那是哪裡呀,是一座失落的城市嗎?”等到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後,麗芙卡轉頭看著王詡,輕聲問他道,說話時,她的眼中帶著期許的目光,她似乎認為,王詡應該什麼都知道。
“看建築風格,那應該是座巨魔族的城市,看起來好像是一座被巨魔們放棄掉的城市。”對於這個地方,王詡其實是不太瞭解的,儘管過去他也曾聽說過這裡有這麼一片古代的城市廢墟,可是,他這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片廢墟,畢竟,這片廢墟已經在這個地方矗立了上千年了,即使裡面曾經留下過什麼值錢的東西,那肯定也早就被拾荒者們給拿光了,裡面絕對不可能還有任何拿的出手的東西會留存到現在的。
“沒想到,巨魔帝國的都城——阿特斯拉岡,竟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面帶憂慮之色的妮露,突然插了一句話,說這句話時,她的眉頭擰的很嚴重,目光也始終盯在不遠處的廢墟上,“巨魔帝國,可是統治整片東部大陸的大帝國呀,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聽完了妮露那彷彿自言自語般的沉吟後,除了瞭然於胸的王詡不屑的撇嘴一笑外,其餘眾人,全都皺著眉頭、抿著嘴,微微的搖著頭,眼中也都帶著疑惑的目光。
“為什麼,你說!”妮露突然轉身,揚著眉梢,瞪著雙眼,直直的盯著王詡的眼睛,她的目光中帶著期許的情緒,也帶著疑惑的閃爍,“為什麼一個龐大的帝國,會放棄它的首都,任其在時光中腐朽呢?”
聽著妮露的問話,看著妮露的眼神,王詡抿了抿嘴,撇了撇左側的嘴角,又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鼻尖,然後,心說,我又不是十萬個為什麼,你問我幹嘛,你要弄明白咱倆之間的身份,雖然你是名傳奇般的女法神,但是,我才是奴隸主,你不過是名女奴而已,我平時都能體諒你的心情,不亂對你指手畫腳的,你可倒好,一直對我吆五喝六的,到底咱倆誰是老大呀?
心裡雖然充滿了不滿,可是,王詡並沒有把這種不滿的情緒表現在表情上,也沒有抱怨出口,因為,他覺得,跟女人發脾氣,會讓自己很掉價,也會顯得自己很小氣。
“我也不知道,”王詡對著妮露聳了聳肩,攤了攤手,眯著眼睛,低聲回答道:“我出生在巨魔帝國破產之後,對於像這種早已被淹沒在歷史塵埃中的遠古帝國,我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的。”
“那你也說說,我想聽聽你的看法,”妮露又開始表現出她性格中偏執的那一面了,她就是想要王詡說出看法,如果王詡不說,她會糾纏到底的,“從你用來對付蒂耶魯的手段中,我看出來了,你的認知能力和我們大家是不一樣的,你的知識體系也和我們不一樣,你能看明白我們所看不懂的東西,你也能想到我們永遠也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我要聽聽你的看法。”
聽完了妮露所說的話,除了王詡一臉尷尬外,其餘眾人,無不微微點頭,表示同意,經過了這幾天的艱難旅程,人與人之間的不同也就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來了,他們全都看出來了,王詡與他們自己之間,的確是完全不同的,在他們看來,王詡是那種神秘莫測的人,大家都知道他很強,可又不明白,他為什麼表現的那麼弱小,大家都知道他很聰明,卻又不曉得,他為何總是在不停的尋問著大家的意見,而他自己卻幾乎從不做決定。
“嗯,既然這樣,那我就說兩句。”王詡的話語,把眾人從各自的思緒中給拉了出來,其實,之所以王詡會回答妮露的問題,也是因為王詡看出來了,妮露又開始偏執了,如果自己不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那麼,她就會像神經病一樣反覆糾纏自己的。
“巨魔族的衰落,不外乎兩個原因。”王詡搬出了自己的紫檀木太師椅,放到了身後,坐了上去,然後,翹起了二郎腿,等眾人都找到地方坐下後,王詡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開口講到:“第一個原因是淺層次的原因,也就是外因,是因為戰爭的原因,原本巨魔族是相當強大的,可就是因為在與精靈族爭奪東部大陸霸權的戰爭中,連敗了幾場,甚至被精靈族給攻入了都城,所以,他們才會放棄掉這座城市的。”
“這只是表層的原因,不是主要原因,”王詡冷冷一笑,抬眼掃了一圈圍坐在自己周圍的洛倫世界的土著們,繼續低聲對他們說道:“真正的原因,是巨魔族貴族的集體腐化,在巨魔族成為了東部大陸的霸主之後,他們的那種尚武的民風逐漸的改變了,這種變化是從上而下由貴族們開始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巨魔貴族們逐漸的沉迷在了美酒佳餚和奢靡女色中了,他們的武力、意志、智慧、遠見,都在安逸、奢侈的生活中逐漸衰退了,貴族們如此,由上而下的,也就使得平民們變的如此了。“
“這還不算完,隨著貴族們對現狀的不滿,他們想要得到更多的財富、更漂亮的美女、更奢靡的生活、更大的權力,於是,”王詡眯著眼睛瞥了一眼沃倫等人,接著說道:“貴族間的內鬥開始了,剛開始是權力的鬥爭,目的只是為了得到更多的權力,後來,鬥爭升級了,變得越來越血腥,新生的、低層次的貴族,不滿於老貴族家族對於權力的壟斷,他們會採取各種手段,從老貴族那裡搶奪權力,甚至會直接泯滅人性,把老貴族家族給徹底的肉體毀滅,從而取他們而代之,於是,每一天,巨魔族都會有新的貴族產生,都會有老的貴族被淘汰,都會有血腥的殺戮,都會有……”
頓了頓,王詡面帶冷笑的掃了一眼周圍的眾人,沉聲說道:“這種事情不止發生在巨魔族中,人類中也在普遍的發生著,而在精靈族內也是屢見不鮮了,我看,用不了幾百年,精靈族就會重演一遍巨魔族衰落的歷史了,接下來,人族也會再來一遍,說不定,精靈族很快就不得不放棄他們現在的都城——元素之城,開始流亡了!”
聽完了王詡所講述的那有關巨魔族衰落的假說,以及王詡對於人類未來的判斷,身為人類貴族的麗芙卡、沃倫、唐斯和桑頓,同時皺著眉頭低下了頭,各自陷入了自己那複雜的思緒中。
在老沃倫看來,王詡所講述的巨魔族衰落的歷史,和如今人族所發生的一切是如此的相似,人類的貴族也都普遍的腐化墮落掉了,也都普遍的陷入到了爭權奪利的漩渦之中了,也都走上了巨魔族曾經走過的那條毀滅之路了。
在麗芙卡看來,既然只有王詡能看的清楚巨魔族毀滅的深層原因,那他一定也可以解決這些問題,如今的人類正走在自我毀滅的道路上,人類需要王詡來指點迷經。
而在年輕的唐斯和桑頓看來,貴族間的傾軋是沒辦法解決的,因為,如果自己的家族不去對付其他新生的貴族家族,那別的貴族家族一定會來對付自己的家族的。
過了有三四分鐘,妮露突然開口讚歎道:“你說的很對,這些原因的確能夠毀滅掉一個帝國,也的確會讓一個種族迷失掉自我,既然你知道種族毀滅的原因,那麼,你有解決的辦法嗎?”
“沒有,”王詡乾笑了一聲,接著,攤了攤手,然後,撇了撇右側的嘴角,帶著無所謂的語氣,低聲回答道:“貪婪是所有人的天性,怎麼可能讓人們放棄對美好事物的追求呢,如果我是曾經的巨魔族的貴族,我也會像他們一樣,不停的追求奢靡與腐化的生活,不停的追逐權力的美妙的。”
“你!”妮露很生氣,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胸口起伏的頻率變的越來越快,看起來,她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她把自己的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眼神中帶著複雜的目光,“我本以為你是精靈族未來的希望,你可以拯救衰落中的精靈族,可是,你的態度令我討厭,難道你真的完全不在乎精靈族的未來嗎?”
“嗯哼,”王詡微微的點了點頭,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低聲對妮露說道:“我可是被精靈族給流放出來的,我什麼錯事都沒做,就被流放了,儘管我本人不太在乎被流放這件事,可是,當精靈族流放我的時候,就說明了,他們已經放棄我了,所以,從那一天開始,我和精靈族之間,就沒有任何的關係了,除非他們給我錢,否則,我不會幫他們做任何一件事。”
“你……”妮露被氣的身體都有些哆嗦了,她抬手指著王詡,指尖在不停的顫抖著,“難道你……”
“你不用太擔心,”看著妮露就快要被自己氣的中風了,王詡趕緊打斷了她的話,柔聲解釋道:“雖然精靈族處於持續衰落之中,但是,距離他們滅亡的時間還很遠,至少,這次,惡魔族是滅不了精靈族的,下次就難說了,不過,精靈族的命運至少不會像巨魔族那麼慘!”
“咳,咳……”一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從眾人的身後傳來,只見,被鍊金木偶背了一路的巨魔領主斯考爾,慢慢的走到了王詡的旁邊。
“你醒了?”王詡抬眼看著穿著一身破爛鎧甲的斯考爾,看著他那張像狐狸一樣的臉,看著他那身綠油油的面板,低聲調笑道:“或者說,你終於起來了。”
“呵,呵……”斯考爾輕聲一笑,有些吃力的坐到了王詡一旁的一塊方型青石上,微笑著看著王詡,尷尬的說道:“被你發現了,我的確是早就醒過來了,只是我沒力氣走路了,所以也就繼續裝睡,讓鍊金木偶扛著我了。”
沒等王詡接他話呢,斯考爾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在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後,他繼續說道:“我聽了你所講述的有關我們巨魔族放棄阿特斯拉岡聖城的那兩個原因,你說的完全正確,可是,還有一個原因是你所不知道的,也是你永遠猜不到的,那是我們巨魔族不願提起的往事,除了我們自己,沒人知道那件事,現在,我想告訴你,在兩千年前,發生在阿特斯拉岡聖城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