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路的,見了居士把你那股草莽勁兒都收起來。居士她老人家雖然慈眉善目,可也有鐵面無情的時候。到時候吃了虧,別怪我沒提醒你。”楊稚懷一臉得意。
“多謝女俠提醒。”路行雲朝他拱拱手,又朝崔期頤拱手,“崔姑娘,也多謝你。”
“嗯......”崔期頤輕輕點頭。
路行雲眼神斜到楊稚懷身上,楊稚懷道:“別擔心,你的朋友現在別院由我宗門弟子照顧,不會有什麼大礙。”
“好。”路行雲這才放心。
草堂不大,屋頂敷著密密匝匝的蒼白茅草,翠竹芭蕉依偎土牆竹窗,滿壁綠蔭。與花院及院內的石桌石凳合為一景,寂靜淳樸。
推開草堂木門,入眼是一張桌几,上頭擺著筆墨紙硯,靠內側的香爐則燃出縷縷氤氳。陽光從窗欞斜射進堂,向光處,一名身著寬大純白長袍的女子端坐在上首。
那女子衣白肌膚更白過霜雪,再一細看,漆黑如瀑的長髮之下連眉毛也沒有,唯有一抹極為豔麗的紅唇分外搶眼。路行雲走到近處,躬身行禮:“晚輩江夏郡路行雲,見過居士。登門擾了居士的清幽,心下慚愧。”
“江夏郡路行雲......”
霧林居士羊玄機嘴角輕動。她面無表情尚可,但嘴一動,饒是滿臉蓋著極其濃厚的妝粉,也掩蓋不住那條條道道被瞬間帶起來的皺紋與溝壑。
白色的妝粉掉落烏木桌几格外清楚,路行雲眼神不由自主隨之看去,可稍一抬頭,就與羊玄機那深邃有如冰淵的雙眸對視在了一起。
“五十多歲的老太婆還打扮得花枝招展,讓路少俠見笑了。”羊玄機聲音乾乾澀澀的。
路行雲急忙再度躬身:“晚輩不敢!”
“門外站著的,是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再見我這糟老婆子,有些反胃屬實正常。”
路行雲無言以對,只能訕訕不答。
羊玄機乾笑兩聲,道:“路少俠來島之前,在湖岸見過那對狗男女了吧?”
“是......”
“他們能放你進來,是不是讓你打探我宗門虛實來了?”
路行雲暗自咋舌,乃應道:“是、是有這麼一回事。”
“你還算實在。”羊玄機笑了笑,妝粉落滿桌几,“適才但凡有半分猶豫,你便死了。”
路行雲驚愕看這羊玄機,只見這個女人凝面端坐,目光刺冷,就好似廟堂上的木雕泥塑,不摻雜任何感情。
“有其師必有其徒,原以為那桑曲姝算是難纏的主兒,不想這位老姑奶奶更勝一籌。”
路行雲正想,羊玄機又道:“任憑對岸那對狗男女怎麼折騰,我靜女宗要收拾他們還不是易如反掌。哼,不過現在曲姝還沒回來,再繞他們猖狂幾日。”
路行雲對靜女宗與緇衣堂的恩怨沒有興趣,一心想著重傷不醒的唐貞元,說道:“路某來此別無他意,實是想請貴宗出手救治路某的朋友、花開宗正選唐貞元。他身受奇傷,氣若游絲,再不救治就晚了。”
“花開宗的正選?”
“不錯。”路行雲說到這裡,想起那日在平輿城花開宗宗門所在地暖廬幽齋,求心入道曾送給自己一件空山玉龍魚的配飾,說可用以向羊玄機求援。因為他已經把空山玉龍魚系在了龍湫的劍穗上,故而將龍湫從腰間取下,“劍穗上的空山玉龍魚乃花開宗的信物,請居士過目。”
兩邊相隔幾步,路行雲走兩步上前將劍平遞給羊玄機,只見羊玄機不看那空山玉龍魚,視線卻停在了路行雲腰間的佩劍龍湫的劍鞘。
“你這把劍,怎麼有點像......”羊玄機摸著端端正正擺上桌几的龍湫,皺眉喃喃。
路行雲不解其意,沒有接話。可是,當羊玄機動手將龍湫從劍鞘拔出一截時,竟是突地勃然大怒,用力一掌拍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