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甄少遙聯手路行雲擊敗陸辛紅,同時奪得了他的佩劍。這把劍纖細而長,十分秀氣,劍脊上還雕有云霞也似的圖案,劍柄上則刻著劍銘“齊霞”二字,該當就是它的名字了。
一開始,用慣了正光府制式長劍的甄少遙使起齊霞劍很彆扭,總覺得自己的劍招無法發揮出應有的效果,而且受到對前任劍主陸辛紅不良印象的影響,一度想要將這把劍拿去典當了事。直到有一次,他在路上與幾名刀客起了口角,遭到圍攻,危急關頭施展“金玉劍”一系的基礎守勢“前橋鎖玉”,竟然頃刻間將猛攻著的刀客們盡數擊敗。從那時起他就慢慢發現,齊霞似乎對守勢的加持極大,大到自己守勢劍招的威力,遠遠大於自己本身應有的實力。
“這是一把寶劍,無怪能成為陸辛紅的隨身佩劍。”
自此,甄少遙完全收起了典當齊霞劍的心思,轉變想法,把自己劍術中所有與齊霞不相適的招式盡數雪藏,只留下了一些最合適齊霞施展的劍招加以習練精熟,真正成為了齊霞的劍主。
自己的劍被奪,自是難以忍受的羞辱。
藍衣漢子細細看劍,喃喃道:“齊霞......陸辛紅難道已經......”
甄少遙怒不可遏,喝道:“對,他被我殺了,這把劍早就是我的了!”說罷,斜身探步,夾手奪劍。
藍衣漢子穩立不移,只一跺腳,驟然間,四方土地猛烈震顫,猶如地震。圍觀眾人驚慌失措,紛紛抱頭逃竄,甄少遙同樣東倒西歪,倒退三四步。
過不多時,地震止歇,甄少遙臉白如紙,澀聲道:“閣下是什麼人,強奪我劍,意欲何為?”
藍衣漢子瞟著他道:“這把劍我收下了。”
甄少遙怒道:“豈有此理!”縱身而起,直撲那藍衣漢子。
藍衣漢子笑了笑,登時從全身爆發出強烈的勁氣,氣流刮動草木、捲起砂石,繞著他疾速籠罩飛旋,而他整個人則處在氣旋的中心。
甄少遙大吃一驚,想要收招卻已經來不及,卜一觸碰到氣旋的外沿,瞬間衣裳碎裂、身軀如撕,不受控制直飛上數丈高度,繼而墜落。韓少方見狀,連滾帶爬追過去,搶在他落地前將他接住。兩人齊齊摔倒,那藍衣漢子周身的氣旋隨之消失。
“師、師兄......”
韓少方掙扎起來,想拉甄少遙一把,但甄少遙直接粗暴地將他推開了:“滾開!”繼而又衝向那藍衣漢子,“把劍還給我!”
藍衣漢子手持齊霞,朗笑道:“很好,很好.....”說完,左手抬起,一拳打翻甄少遙。
甄少遙口鼻皆血,趴在地上一時神情恍惚。
韓少方含淚,帶著哭腔道:“師兄,我們不要劍了,我們回宗門吧。”
甄少遙緩過神,抬起滿是泥垢的臉面,不顧韓少方,只死死看著齊霞:“我的劍.....”
藍衣漢子這時感受到手中的齊霞遽而一顫,本是笑容的臉陡然斂肅:“難道......”看了眼齊霞又看了眼甄少遙,有些不可思議。
韓少方扶起甄少遙,再勸道:“師兄,我們回去......”
甄少遙聞言,淚水湧了出來,卻沒有再打罵韓少方,悵然道:“少方,我已經想通了......”
韓少方以為他回心轉意,驚喜道:“師兄是答應了?”
甄少遙搖頭道:“我已經想通,不再是正光府的弟子了。”
韓少方急道:“為什麼?師父的脾氣你知道,那時候只是一時氣憤,他後來對我說過多次,甚是後悔。你回去,師父定然歡喜。況且,按宗門律令,妄自修習外宗武功者,修習招式罪輕、修習元氣罪重,你不過只學了一招外宗招式,就算宗門處罰,也不會有大事的!”
甄少遙苦笑著道:“少方,你想錯了,我不會去,不是懼怕宗門處罰......”
“那是......為什麼......”韓少方一愣。
“今日不把話講清楚,你怕不會死心。唉,罷了、罷了..[悠悠讀書]....”甄少遙嘆了幾聲,神情儼然,“你知道在京城,我與師父鬧翻的那天晚上,他對我說了什麼嗎?”
“不知道......終歸都是些氣話......”
“哈哈,若是氣話,我哪裡會走到今日這步。”甄少遙慘然一笑,“師父對我說,我雖然天資不錯,但練到頭,也不過與他進階的軌跡相仿而已......真正能繼承他衣缽,乃至肩負起振興‘正光劍系’的人,是......是......是你......”最後一個“是”字連說三次才說出口,說話之時,他的眼中充滿了幽怨、嫉妒、羨慕、失落與無奈。
韓少方尚未反應過來,怔怔道:“這......這個‘你’是、是誰?”
甄少遙冷笑道:“就是你,韓少方。”
韓少方如遭雷擊,呆若木雞。自投入正光府以來,他武學修為進展甚慢,幾次宗門的大小比試無一勝績,自認為丟盡了師父季河東的顏面,季河東對他也從未有過什麼好臉色。說什麼振興“正光劍系”,他想都不敢想,他只希望能一直待留在宗門,給師父師兄們打下手、當陪練,便心滿意足了。
“這一定......一定是師父的氣話......”韓少方汗如雨下,“我練宗門最基礎的‘劍攔虎’十年,還不及師兄的十分之一,實在大大的笑柄,哪裡還敢奢望其他。”
甄少遙道:“得了便宜賣乖嗎?師父那時候的表情,我猶在眼前。他那樣的人,會打你、罵你,但絕不會與你說笑,更何況......”
韓少方雙眼發直,說不出話。
“更何況,他告訴我,最先發現這一點的,不是他,而是鐵如常......”
正光府兩大次席,新宗顧連山,舊宗鐵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