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牆宗弟子,楊純的劍術七分守勢、三分攻勢,門戶極嚴,毫無破綻。兩人拆了十餘招,路行雲始終遊離在距離楊純一步的距離,兜著圈,怎麼也攻不進去。他知道這是牆宗最為強調的“劍距”,即以守勢將對手擋在一定距離外,用以確保自身的安全,劍術修為越高,與對手的劍距就拉得越開。
路行雲一旦進入楊純的劍距範圍內,楊純就會使出十成十的守勢,將他逼開,只有當路行雲位處劍距範圍之外,楊純的那三分攻勢才會偶爾出現。
兩人再過十餘招,依舊難解難分,饒姑硯哂笑道:“怎麼,連我宗門正選都打不贏,還想挑戰師範、還想挑戰我?”話是這麼說,可手放在劍柄上,頗有躍躍欲試的意思。
孟慈航暗中對丁怖道:“那小妞有點門道,路行雲恐怕一時半會兒贏不了,想激饒姑硯動手,還得另闢蹊徑。”
丁怖道:“怎麼個另闢蹊徑法兒?”
孟慈航瞥眼看身邊的楊沛之,楊沛之瑟瑟發抖,道:“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借你的手一用。”孟慈航陰鷙一笑,突然將神臂弓套上楊沛之左手,再一擰,弓弦立刻緊緊纏住了他的手腕。
楊沛之疼得慘呼連連,饒姑硯陡然色變,厲聲尖叫:“別動我兒子!”舔犢心切,顧不上許多,脫離眾弟子,隻身躍出院門,直撲孟慈航與丁怖。
孟慈航手裡使勁,嘴裡呼道:“來了,丁兄,快!”
一句話出口,饒姑硯瞬息間已至身前。她持劍在手,怒衝九霄,狀如一頭狂怒的母獅。
丁怖心中駭然,卻牢記早前計劃,心一橫,迅速從背後取出一把早就裝填好的弩機,粗粗對準饒姑硯便射。
饒姑硯盛怒之下沒有防備,但僅僅咫尺,她依然能夠及時調整身形,在方寸之間以電光石火之勢閃開了激射過來的弩箭。可出人意料的是,“轟”的一聲巨響,射在她腳邊的弩箭卻引起了猛烈的爆炸。
爆炸波及甚廣,數尺之外尚自酣斗的路行雲與楊純都受震分開。
路行雲在地上滾了幾個圈兒,單膝跪地,望著前方濃濃升起的黑煙,訝然自思:“這是雷公鹿?”此等爆炸效果,與當初鄭知難送他的那把弩機與特質弩箭如出一轍,轉而又想到楊純,正要找她,卻見她已經跑到了黑煙之中。
孟慈航與丁怖帶著楊沛之也跳到了幾步開外,驚歎道:“這玩意兒果然了得,鄭老狗人靠不住,手藝卻靠得住!”
黑煙散去,饒姑硯雙掌撐地,滿身血淋淋的。
楊沛之魂飛魄散,失聲叫道:“娘!”想要跑去,卻給丁怖死死拽住,只能任由涕泗橫流。
楊純到了饒姑硯身畔,跪下輕聲呼喚。饒姑硯痛苦萬分,道:“好孩子,我......”後邊的話還沒說出口,登時感到火辣辣生疼的腰間一涼。
楊純神情漠然,手裡握著一把匕首,而那匕首的鋒刃,完全沒入了饒姑硯的身體。
“娘!”楊沛之撕心裂肺大呼著跪倒在地。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楊純,無不錯愕。
饒姑硯再也支援不住,癱軟如泥,往一側倒去,手指楊純:“你.......你......”
“娘,對不起。“楊純面色冷峻,冰寒如霜,用力將匕首往深處送了送,“這是阿純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了。”
院門口呆怔的牆宗弟子始才回過神,一擁而上要救饒姑硯,可聽得“咻咻咻”一連串的尖嘯,一排羽箭插在地上,孟慈航撥動弓弦,得意洋洋道:“誰敢再進一步?”繼而道,“好,好啊,原來牆宗的內線的是她,妙、妙極!”
牆宗弟子都惶恐不安,又見孟慈航箭術了得,一時間竟無人敢再往前。
饒姑硯滿臉都是血汙,嘴裡也冒著血泡,想說又說不出話來。楊純緩緩起身,道:“不錯,勾引首席的人是我,失蹤的那個女弟子,其實早給我殺了。”嘴角流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我同情首席,他實是正人君子,只因你猜忌過重,才揹負了惡名。他若不走,你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說到底,害了你的,是你自己。”
“唔......“
饒姑硯仰天躺倒,殘缺的面目扭動,居然彷彿是在微笑。
楊純劍鋒對準她的胸口:“我告訴你這些,你也活不成啦。謝謝你這些年的養育之恩,然而,你和楊鹿蜀終究不是我的生身父母。”說罷,目光一凝,將劍遞出。
未曾想,正在此時,一人從院門逡巡不前的人群中躍出,出招如風馳電掣,只一下,就將楊純的劍刃彈開。素色紗裙輕揚,擋在饒姑硯的身前。
路行雲正視其人,暗暗吃驚,原來棲隱湖的大弟子桑曲姝,也在這崛圍山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