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淳大搖其頭道:“大師此言差矣,我寺僧侶,個個必修佛經,早晚功課日日不輟,明心淨性、與世無爭,都是一心向佛的好人,小僧能練‘內丹龍璧功’,只是陰差陽錯罷了。”
陽璉真伽笑笑道:“小師父不必謙虛了。和尚唸經有口無心,說的沒錯。這幾十年來,我等早已看穿了中原佛門的種種虛假鬼祟,早不屑做那些浮於表面的無用功了。你心思單純,出淤泥而不染,是大大的好事,往後說不定能一蓮託生,去往九品蓮臺。”佛門中,一蓮託生代指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九品蓮臺則是阿彌陀佛的淨土。
定淳道:“只要潛心修練,人人皆可得大造化。二位大師功底深厚,切莫再錯。”
大慧行思啞然失笑:“小和尚,你在點化我們嗎?”
定淳臉一紅,道:“不敢,二位大師功力深厚,內心自有明臺清鏡。”
陽璉真伽露出一絲苦澀的笑道:“我們犯下太多罪孽,輪迴來生、修成正果之事,早不奢望了。唯求此生此世能參破禪機、一窺真理,也不枉費大半生嘔心瀝血。”
路行雲問道:“真伽大師,‘參破禪機、一窺真理’,此言何意?”
大慧行思冷冷道:“你問的也太多了,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路行雲無奈道:“路某指天誓日,雖曾與玉林通秀大師交過手,但他不是我殺的。他的軀體,的的確確已經化為了灰燼。”
大慧行思搖頭切齒:“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神情又是憤恨,又是惋惜。
陽璉真伽思忖片刻,合掌溫言道:“路施主、定淳師父,你們不願意透露玉林通秀的訊息便罷,此間若有難言之隱,往後化解開了,再找機會交流就是。但是今日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把小公主帶回去。路少俠,這是你與左賢王的約定,總不會再為難了吧?”
路行雲道:“定淳師父,小公主在......在車裡?”
定淳答道:“是,不過剛才車廂翻倒,不巧撞了額頭,昏過去了。”
大慧行思道:“小和尚,這下你沒理由阻攔了。”
定淳看向路行雲,路行雲沉默半晌,聲音低緩道:“不行,你們不能帶走小公主。”
大慧行思登時色變,眉毛口鼻擠在一起:“你說什麼?”
路行雲坦然以對,正色直言道:“我的朋友被人劫走了,我要用小公主換回她。”
大慧行思氣得面紅耳赤,陽璉真伽幽幽道:“若沒猜錯,你要想把小公主送給右賢王。”
路行雲道:“大可汗已醒了,你們還分什麼左賢王、右賢王的?本來我可以把小公主交給你們,但是右賢王手底下的番僧把我朋友搶去,番僧的心思我摸不透,為了保險起見,我暫時還不能放了小公主,希望你們能夠諒解。”
陽璉真伽與大慧行思對視一眼,沉吟少許,道:“路少俠,你放心,大可汗出來主政,左賢王與右賢王冰釋前嫌,還是一家人,你現在把小公主交給我們,你的朋友後續也會安全歸來的。”
大慧行思點頭道:“正是如此。”
路行雲尚在猶豫,定淳面色嚴正道:“二位大師說的不是實情,就在昨日,小僧在城外,可親眼見著了幾番混戰。兵馬從城外殺到城內,又從城內殺到城外,伏屍遍野。就小僧離開之際,大戰仍在膠著。”
陽璉真伽眉頭一跳:“這......”
路行雲頓時警覺,道:“二位大師,這是怎麼回事?”
陽璉真伽還想自圓其說,大慧行思早不耐煩,尖聲道:“真伽老兄,你還與他們廢話什麼?兩個乳臭未乾的娃娃,還怕他們不成?”
路行雲撤步躬身道:“二位大師要來強的?”
陽璉真伽嘆著氣,說道:“我也不想,只是路少俠,你既不願說出玉林通秀的去向,也不願交出小公主,終歸欺人太甚在先。”更道,“實情正如定淳師父說的那樣,泡龍城不太平,我們不會答應你把小公主帶給右賢王的。”
路行雲心下好不驚訝,還在思索城內外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對面大慧行思呼嘯而起,大呼道:“囉囉嗦嗦半日,比不上我一掌來得痛快!”起勢之際,周身燃起明火,雖然躍動繚繞,卻全然不傷他纖毫。
“‘座獅地獄功’來了!”
路行雲深知此功厲害之極,火勢撲面襲來,他並不硬接,足尖連點幾下,向後退卻。
“組長,我來幫你!”
定淳舞動鉤鐮槍,虎虎生風,拔足才走一步,身畔陽璉真伽飄然而至,雙目似閉非閉,嘴裡唸唸有詞:“世間槍術派別繁多,但論高明,還得推青光寺與神流宗為最。青光寺槍術大開大合,揮掃為主,利在防守;神流宗槍術矯捷奇詭,轉刺腿腳,利在進攻。我曾領教過神流宗的槍術,自愧弗如,這次就再來領教領教青光寺的高招!”說罷,催動元氣,四野灰濛濛的,他的身上卻如敷一層白色熒光,華潔異常。
路行雲與定淳無法會合,只能各自為戰。
“座獅地獄功“霸道,路行雲十分忌憚,即便持劍在手,還是連連閃避,不擋一下。且戰且退,到得山洞口子上,心道:“不成,若進洞,空間狹小,這老和尚一招邪火放出來,我死無葬生之地。”於是趁著大慧行思發功時候,往山洞一側撲倒。
大慧行思步步緊逼,叫道:“哪裡走!”雙掌明焰翻騰,火舌舔舐。
路行雲正在計較禦敵之策,不想洞口突然有人出現。
大慧行思大驚失色,以為另有敵人偷襲,當下不假思索,一掌撥出。但聽砰地悶響,路行雲睜目看去,那沉沉一掌,竟結結實實打在了阿蘭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