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雲看出陽璉真伽欲言又止,知事情未必沒有轉機,便徑直說道:“真伽大師,七日時間,期頤的性命,是否還有挽救的可能?”
陽璉真伽看了看其餘三僧,又看了看蒙巴圖克,躊躇再三,視線最後落到崔期頤身上:“唉,要救,還是能救的。”
路行雲與蒙巴圖克幾乎異口同聲:“怎麼救?”
陽璉真伽幽幽道:“將這位女施主送去王庭,請長生教派大巫祝行大密法救治。”
蒙巴圖克恍然大悟,拍手道:“對啊,小王怎麼就忘了這辦法!”
路行雲則疑惑道:“大密法?”
陽璉真伽等四僧紛紛抿唇搖頭,不願再說。蒙巴圖克道:“我長生教派的大密法有貫通天地、融會輪迴的無邊神通,甚至能將死人復生。要是大巫祝願意出手,將這姑娘治好並非難事。”說著,面色一蹙,“只是、只是這其中還有一個難點......”
路行雲道:“什麼難點?”
蒙巴圖克道:“有資格接受大密法的,必須是長生教派上品信徒,這些都是我蘇蠻部高貴之人。以這位姑娘的身份,只怕不會被大巫祝接受。但這位姑娘知道小公主的下落,自然是我蘇蠻部的貴客,只是長生教派上品信徒這事......”
路行雲道:“什麼是上品信徒?”
蒙巴圖克道:“我蘇蠻部萬千子民,人人信奉長生教派,但絕大多數都只是為長生天祈禱頌福的下品信徒,長生天對於他們,就是高不可攀的神靈,偶爾為他們佈下福祉或降下劫數,都只在長生天的一念之間。可上品信徒不同,他們需得接受大巫祝的觀皮察骨、審視心靈的一系列儀式,方能得到這至高榮耀的身份。上品信徒能夠透過被大巫祝與聖女守護、萬年不滅的魂靈篝火與長生天交流,請求長生天為自己紓難解惑,長生天與上品信徒,亦師亦友,關係密切。”
路行雲點頭道:“原來如此。”
蒙巴圖克神情頗顯驕傲:“上品信徒少之又少,但我蘇蠻王族,個個靈皮神骨,皆為上品信徒,小公主更是當代聖女,我庫路渾達氏族,果真是上天派下統治萬民的神族。”
路行雲道:“長生教派既然如此神通廣大,必有慈悲心拯救期頤。”
蒙巴圖克道:“我長生教派不講慈悲,只講與長生天是否相契。若不相契,無論你是何等身份、何等來歷,都不屑於理會。”又道,“這位姑娘看著靈秀,在大巫祝那裡或許有幾分機會,但要成為上品信徒,最後還要得到聖女的祝福。唉,這就是最大的難點。”
路行雲心知肚明:“闊闊拉是聖女,找不到她,崔姑娘就不可能成為上品信徒,但不成為上品信徒,長生教派大巫祝又不會救治她。”
正不知如何是好,蒙巴圖克忽道:“不過要救這位姑娘,倒未必要她成為上品信徒。”
路行雲道:“此話怎講?”
“我蘇蠻王族既與長生天是朋友,自能溝通一二,稱述事情原委,長生天看在我蘇蠻王族的面子上,應當能有所通融。這樣的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過。”蒙巴圖克說道,“但是請長生天為外人施展大密法,當然需要些代價。”
“什麼代價?”
“這個就說不清了,小王不敢妄自猜測。”蒙巴圖克雙手交疊,顯得非常誠懇,“一切聽從大巫祝的指示。”
陽璉真伽這時說道:“大王的意思,要把這位女施主帶去北庭嗎?”面有難色,“北庭距此地萬里之遙,只怕以這位女施主的傷勢,撐不到那裡。”
蘇蠻部雖立足草原,但幅員廣袤,所轄地區草原、森林、高山、沙漠、沼澤等各式各樣的地形都有,部民亦是遊牧、農耕、漁獵等產業並存。國無都不立,蘇蠻部也有都城,但與中原大有差別,分泡龍、紅石、秋樺、白蘆四都城。白蘆位處極北的霜海之濱,所以通常又被稱為北庭。
蒙巴圖克擺手道:“月前可汗金帳剛從的北庭遷到了南庭,從這裡出發,不需七日就能抵達。”可汗金帳以一年四季為度,輪番駐蹕四都城,時下為春季,乃以象徵春天的泡龍城為停留之地。泡龍城坐落在大草原南部,即為南庭。
陽璉真伽默然無語。
蒙巴圖克對路行雲道:“要救這位姑娘,只能去南庭,大巫祝隨金帳轉移,當下也在那裡,煩請少俠帶著她跟隨小王走一遭。”並道,“二位是貴客,這位姑娘更是有傷在身,無論在途中還是到了南庭,我蘇蠻部都會盡心服侍,不會有絲毫怠慢。”
路行雲聞言自思:“如今要救崔姑娘,只能先去南庭求助那大巫祝了。至於闊闊拉,唯有祈求定淳師父與燕兄他們沒有被沙暴吹散,能將她交到靠譜的蘇蠻人手中,送回南庭。”想是這樣想,內心自也做好了一旦事情有變,見招拆招的準備。畢竟,隨機應變,是他行走江湖最賴以為生的本事。
路行雲答應了蒙巴圖克,蒙巴圖克歡欣不已,知道崔期頤騎不了馬,照路行雲的要求,去寨內搜尋馬車。
與此同時,之前騎在快馬上馳騁的那名騎士也被帶到了蒙巴圖克面前。
蒙巴圖克剛要怒斥,但見是自己派出去打探軍情的心腹哨探,勉強按住怒氣,道:“有什麼情況?軍隊堵住鄧好酒了嗎?”
那哨探搖頭道:“未曾,我軍四面圍攏,正要將鄧好酒等落日軍一網打盡,沒想到發生了稀奇事。”說話間,神情甚是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