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鯨跟著孟老方躍下林冠,直取定淳,迅速將他與其餘人等切斷。
金徽大會上,定淳的防守能力有目共睹,策應水平更是突出。若讓他施展開來,區域性的一對一很可能變成數人之間的混戰,將極大影響到對己方迅速克敵制勝。所以裴鯨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利用定淳守強攻弱的特點儘可能困住定淳,使他無暇協戰旁人,即便攻不破定淳的防禦,只要保證自己不被擊敗,對己方整個戰局便是有利的。
路行雲一眼就看穿了正光府劍客們使用的戰術,他的本意自是要先幫助定淳抽手,與他聯手迎敵,但顧時清飛劍已到面前。
龍湫擺動,抵開敵刃,一種極為熟悉與親切的感覺油然而生。用過了各式各樣的劍,終究比不上龍湫的得心應手。
顧時清接過被彈開的長劍,感受到劍身震顫劇烈,尋思:“這小子的實力不俗,不可小看了。”隨即收起了懈怠,轉身一揮。
劍鋒劃過草甸子,草地登時撕開一道半掌深的口子。
路行雲瞅準猛然揚起的劍鋒,著力招架,火花四濺,龍湫在一霎那幾乎脫手。
顧時清斜嘴道:“怎樣?”神態頗為得意。
他主修正光府劍術“金玉劍”一系,方才這招是“金玉劍系”中的攻勢“金石為開”。
“金玉劍”在正光府諸多劍術派系中算是好練的,所以修習“金玉劍系”的弟子多如過江之鯽,熟練掌握“金石為開”的同樣不少。不過眾望所歸,皆推顧時清練就的“金石為開”威力為二百年來宗門第一。
正光府武學博大精深,高手如雲,顧時清自知比較綜合素質,自己在宗門並非頂尖,但單論一招一式能被公認為第一,亦是無上榮耀。尤其在“金石為開”這等人人都可練的招式上脫穎而出,更能凸顯出他出類拔萃的天賦。
一招知深淺,路行雲暗想:“龍兄虎弟,顧時清的身手了得,劍術精湛,不是季河東那樣外強中乾之人能比的。要擊敗他,恐怕不易。”
顧時清一招佔到主動,不等招式用老,連續出招,攻勢咄咄逼人。招式配合步伐轉換,如行雲流水,綿密無比。
路行雲勉力抵禦,同時觀察形勢。
林冠上,燕吟與孟老方激戰正酣。十餘步外,定淳一人獨擋裴鯨並另外兩名正光府劍客的圍攻,勝負難分。再一轉眼,草甸子邊緣接近緩坡處,董劍仙正連滾帶爬躲避著殷弘會的追殺。
“糟了,把他忘了。”路行雲暗暗叫苦。
正光府劍客各有使命,殷弘會也不例外。他本見董劍仙一系道袍,長身挺立,以為是硬手,不敢拿大,招呼另外三名夥伴圍攻過去。豈料董劍仙半招不會,哭天搶地扭頭就跑,反而令他一怔。
“哼,沒想到是個草包。”
殷弘會性情暴躁兇頑,雖見董劍仙手無縛雞之力,卻也不想放過。他始終記著在京城荒院中與燕吟的一戰,視之為奇恥大辱。又見董劍仙與燕吟為伍,似乎是朋友,根株牽連,有仇恨加持,自生出殺心,意欲除之而後快。
董劍仙哪裡使他的對手,端的是魂飛魄散、鬚髮散亂,手腳並用在石堆草木之間逃竄。三名正光府劍客全都收了劍,站在原地看他的笑話,只殷弘會不依不饒,緊追不捨。
“他媽的,姓路的就是個災星,跟著他準沒好事!”董劍仙屁滾尿流,腦袋從屁股底下鑽過去,骨碌碌一滾,好不容易避開了殷弘會的一劍,“今番性命休矣!”
殷弘會半帶憤怒、半帶戲謔呼道:“廢物,別跑!早早到爺爺這裡領上一劍,來個痛快的!”說完,身影疾晃,追上去一腳將董劍仙踢翻在地。
董劍仙退無可退,沒奈何,涕泗縱橫跪在殷弘會面前,磕頭求饒。
殷弘會面目猙獰,劍鋒點著董劍仙的腦袋:“你是燕吟的朋友,爺爺饒不了你。”
董劍仙駭然道:“燕吟是誰?”
殷弘會嗤笑道:“大難臨頭,連朋友也不認了?我耳朵聽得見你的花言巧語,我的劍卻聽不見。”言畢,劍鋒直刺而出。
董劍仙命在須臾,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當口兒,但見左前方草叢驟然亮光大閃,忽有一道白虹激射,徑入他口中。他連哭喊聲都無暇發出,呆若木雞吞下白虹,仰面倒去,恰好避開了來勢極兇的一劍。
殷弘會沒刺中他,惱怒非常,怒道:“還想跑!”當即使出素以輕捷見長的“劍流光”,奔走如飛,不給董劍仙半分喘息的空檔,一心置他於死地。
可這一次,董劍仙不再躲避。
殷弘會劍鋒到處,距離董劍仙的小腹只剩咫尺。
電光火石的間隙,董劍仙突然翻身而起。劍刃隨他轉動,幾乎帶著殷弘會臂膀扭斷。
殷弘會心驚肉跳,慌忙撒手,急目看去,但見草叢之中,董劍仙巋然正立,左手垂下,橫在胸前的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竟是牢牢夾著自己劍鋒。
“耍夠了嗎?”
董劍仙面色嚴正,不怒自威,姿態神色與之前判若兩人。寬大的道袍迎風鼓起,袍袂翻飛,凜然如松。
“你、你......”
殷弘會張口結舌,不知所措。眼前,董劍仙道貌岸然,雙指稍動,聽得“咯嘣”脆響,那把精鋼千錘百煉鍛造出來的長劍,竟像是乾枯易碎的秸稈,憑空一折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