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覺道忞回道:“我與通秀老兄分別了真伽、行思,遵照大王的派遣,各去處理小事,小僧處理快了些,就提前來見,稟報形勢。想來通秀老兄再過不久也將到了。”
蒙巴圖克道:“你不在綠宮等我,怎麼找來藍宮了?”
臨覺道忞淡然道:“從旁人處打聽來的。”
蒙巴圖克看著他,很是不快,只覺“四逃比丘”中就數這個胖大和尚最喜歡與自己頂牛,正想教訓幾句,眼瞅見路行雲,更為惱火:“你呢?你幹什麼來的?”
路行雲尷尬道:“走錯了路,不小心轉到這裡。”
蒙巴圖克看著破碎的噴泉:“這又是怎麼回事?”
臨覺道忞道:“適才小僧見噴泉下藏著個人,以為宮中進了賊,出了一掌。”
路行雲道:“我掉了幾個銅錢在地上,正蹲下來撿銅錢,沒想到被大師誤當成了賊人。”
蒙巴圖克猛搖頭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小王現在有要事處理,你們全都退出藍宮!”
臨覺道忞躬身道是,路行雲亦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兩人隨後離去,默默沿著一條迴廊走。
路行雲道:“道忞大師,宮裡道路我不熟悉,勞煩你為我指條路。”
臨覺道忞點點頭道:“自無妨,施主先跟著小僧便是。”
路行雲問道:“道忞大師,你可知道榮利可汗出了什麼事?”
“出事?施主指的是?”
“身體方面。”
蘇蠻可汗榮利少年即位,數十年來帶領蘇蠻先後與大周、大晉交戰,聲威蓋世,被視為中原王朝最危險的敵人。中原地區都會用“再哭引來榮利把你捉去草原喂狼”之類的話嚇唬哭鬧的小孩,是以在路行雲的記憶中,榮利算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這樣的梟雄,即便稱不上英明神武,至少也是智勇兼備,然而路行雲從蒙巴圖克的話裡行間,聽到他對榮利的態度盡是輕蔑。尤其是那句“腦袋都不好使”,印象深刻,想來榮利必是遭遇了什麼變故。
臨覺道忞遲疑了片刻,應道:“小僧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從數月前開始,可汗就閉帳不理政事了。”
“不理政事......”路行雲還想再問,但臨覺道忞雙目半閉,似乎不願再說,於是換個話題,“我記得左賢王讓四位大師留在宣威沙漠繼續追蹤什麼人來著,怎麼大師這就回了?”
臨覺道忞道:“大王覺得身邊缺人辦事,所以臨時將我與玉林通秀召回,方便使喚。宣威沙漠那邊,有陽璉真伽與大慧行思也夠了。”
路行雲道:“陽璉、臨覺、玉林、大慧四寺在中原雖比不上青光寺地位崇高,但同樣為佛門顯赫之地,即便對佛法理解不同,四位大師又何必棄寺遠遁北疆呢?”
臨覺道忞嘆道:“世人皆謂我四人是辯論輸了,才離開中原。但佛經辯論,勝敗本是常事,我四人自小研讀經義,哪裡會是那般心胸狹隘之輩。唉......”
路行雲疑道:“可我聽青光寺的僧人說過這件事的始末,言之鑿鑿,難道四位大師北上,另有緣由?”
臨覺道忞搖著頭道:“若盡信史,不如無史。青光寺主掌中原釋教,兼攬佛史編纂的大權,他們要怎麼寫,我們也沒辦法改變。”接著臉上浮現幾分憤慨,“當時情況,我四人不及早脫身,恐怕下不了雲蓮峰;不盡快北逃,就永遠無法離開中原。”
路行雲看著臨覺道忞紅光滿面,詫異萬分。
臨覺道忞道:“我四人本謂天地之大,已無容身之地,豈料來到蘇蠻,又獲新生。”
“又獲新生?指的是蘇蠻替你們重建寺廟之事嗎?”
臨覺道忞道:“心中有佛法,便似佛祖坐一蓮葉,亦成大雄寶殿,區區幾座寺廟,又算得了什麼?我四人之所以願意留在蘇蠻,只因為長生教派......”說到這裡,眉間皺起,僧袍一擺,指向左前方,“施主,你走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