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雲道:“尋劍的事只能往後放一放,我們得先脫身。”
崔期頤悄悄觀望前方,看到叔山均鐵牆般的背影,秀眉微聚:“是他。”
路行雲想了想,心道:“叔山均身手了得,又有數百騎士為爪牙,咱們現在被夾在隊伍中間,不好強行突圍。為今之計,只能先跟他去夕暉寨。”
“去夕暉寨?那是什麼地方?”
“該當是落日軍的老巢。叔山均想是寨子裡的頭領,說要將咱們交給大當主發落。”路行雲說道,“落日軍的大當主乃‘北劍’鄧溼奴,不過如今已改名成了鄧好酒。”
“鄧好酒......他是不是壞人?”
路行雲道:“我不清楚。但從定淳師父那裡聽說,鄧好酒曾在雍國當大將軍,是捨身為國的義士,應當是講道理的人。咱們與他沒有仇怨,未必就是死局。”
崔期頤顧盼片刻,嘆口氣道:“定淳師父和燕少俠都不在這裡。”
“沙暴來得又急又猛,也不知他們怎樣了,現在又在哪裡......”路行雲亦嘆,但旋即正色道,“你別怕,有路大哥在,不會讓你受委屈。”
崔期頤點頭道:“嗯,有路大哥在,我一點不怕。”
駝隊越走越遠,茫茫沙海無邊無際。中途路行雲索要食物與水,落日軍勇士都盡數提供。他們都是叔山均的嫡系,看到自己的頭領對路行雲甚是滿意的模樣,自不敢怠慢。所以雖說對前路充滿了忐忑,但一路上路行雲與崔期頤過得還算不錯。
大漠的夕陽逐漸在天邊布陳開來,紅彤彤便似紅幕。路行雲與崔期頤共乘一峰駱駝,起初還不覺得有什麼異樣,但隨著時間推移,偶爾因為顛簸起伏有些額外的接觸,感受到對方近在咫尺的氣息,都不禁心旌搖動。
霞光萬道,幾分揮灑在兩人身上,崔期頤的臉不知是否因光線對映,格外通紅,她明眸一掃,覺察到路行雲在看她,嘴角一揚,貼著路行雲的胸口道:“路大哥,你好像說過你元氣底子練的是‘靜心訣’?”聲音突然嬌嬌糯糯,令人為之神漾。
路行雲道:“是......是‘靜心訣’,怎麼了?”
“那你現在怎麼......心這般不靜?跳得好快,好想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似的。”崔期頤眼瞼微垂,睫毛輕動,面龐在夕陽下分外明豔動人。
路行雲一時無言,只覺得口乾舌燥起來。
崔期頤把他逼到沒話說,頗有些小得意,不期發現遠處的沙堆中亮光一閃,道:“路大哥你看,那是什麼?”
路行雲隨她視線看過去,卻見一把藍色的短劍插在沙中。
“這不是......”
路行雲對崔期頤眨眨眼,輕咳一聲,朝身畔幾名落日軍勇士道:“我要解手。”
那幾名落日軍勇士不疑有他,但是說道:“我們跟你去。”
路行雲道:“你們在身邊我解不出來。”接著道,“我就在二十步內。”
那幾名落日軍勇士不敢做主,拍著駱駝去徵求叔山均的意見,叔山均罵道:“他奶奶的,人解個手都要請示,真沒出息!我叔山均手下養著你們這幫廢物,傳出去臉面都要丟盡了!”
遭到叔山均呵斥的落日軍勇士哪敢多言,回來態度畢恭畢敬,就像是把路行雲請出去解手。路行雲用身子擋住那藍色短劍的方位,飛跑幾步,趁旁人不注意,將藍色短劍抽起來,塞到腰間,並用上衣遮住。裝模作樣在原地解了手,很快回到了駝隊裡。
崔期頤暗道:“那是彭太英的乩身?”
路行雲點點頭:“正是,怕是被風颳到了那裡。咱們留著它,以備不時之需。”
說話間,隔著幾名落日軍勇士,像貨物被綁在駱駝上的彭太英突然叫道:“他奶奶的,老子的胸口怎麼悶悶的,難受極了!是不是繩子綁太死了,給老子鬆鬆!”
路行雲與崔期頤聽了,相視一笑。
駝隊迤邐而行,漫漫長路,直似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