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吟用食指輕輕颳著鼻翼:“唐貞元是花開宗的正選,輩分比趙侯弘與孫尼摩小,估計是那兩人的走狗......”
“這......”
對燕吟的這個猜測,路行雲卻感覺有些不對勁。
“目前看來,趙、孫別有居處,咱們現在有兩條線索可尋。一條找唐貞元的去向,找到了唐貞元,十有八九也就能找到趙侯弘。另一條查出趙侯弘與孫尼摩住在何處,趙侯弘受了重傷,不加調理無法遠行,必然還要在城裡逗留一段時間。”
路行雲遲疑不已:“來的路上問過接引人,他並不知道趙侯弘與孫尼摩的蹤跡,可見趙侯弘早有準備,沒有住緇衣堂安排的客棧留下痕跡。偌大京城千家萬戶,要找到他們所在與大海撈針無異,更別提搜尋唐貞元這個會動的大活人了。”
定淳這時道:“倒還有個法子,或許能找到趙侯弘下落。”
“什麼?”路行雲與燕吟同時看向他。
“我們去汝南。”
汝南郡花開宗馳名天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去到花開宗的道場,總算是一個頭緒。
陽春融雪,離開京城後,即便被凍透了一整個冬季的泥土裡偶爾還會透出絲絲寒氣,但踏著官道而行,途中皚皚白雪的景象漸漸為青天綠地所取代。然而,不經意間突然降臨的細雨,卻仍能令人感覺到暮冬初春那猶在的料峭之意。
從京城往東南方向走,出了轘轅關又回到了潁川郡,路行雲將白鬃黃驃馬寄放在京城馬廄,與定淳、燕吟步行經過潁川郡首府陽翟城繼續向南,不幾日就到了汝南郡境內的上蔡縣。
汝南郡農商繁盛,人口稠密,且任俠風氣極盛,早前去京城經過時因為大雪覆蓋還看不出來,如今積雪消融的時候再來,行人往來絡繹,就能看到許多輕衣帶劍的習武之人身影。
“天下武學以劍為尊,汝南郡更有八宗之一的花開宗坐鎮為表率,因此各門各派均主修劍術。單單這上蔡縣,就有知名的劍術門派七八所,其中大部都與花開宗有淵源。”路行雲侃侃而言。
上蔡縣位處潁川郡與汝南郡交界地帶,再向東不出十餘里便是汝南郡首府平輿縣。
當今唯有八宗再加一個靜女宗可稱為“宗”,專指與劍祖存在多多少少淵源關係的武學流派,能稱為宗的流派不僅自身武學非凡,也受到朝廷的承認與尊重。除了八宗與靜女宗,其他的流派只能稱為“派”或“門”。
當日已是正午,路行雲三人在上蔡城填飽了肚子,沿著貫通上蔡城與平輿城的汝水岸畔緩行。不多時,經過一座村莊,村頭立著高大的牌坊,有幾個皓首老人坐在牌坊下面曬太陽。路行雲上前詢問:“幾位老丈,這裡距平輿城還有多遠?”
其中一名乾瘦老人眯著眼打量著路行雲:“後生,看你模樣,是練武的?”
路行雲低頭看看自己的劍,笑了一笑:“那是自然,這把劍可不是擺設。”
“唉,平輿城這幾日不太平,老兒勸你繞道的好。”
“哦?不太平,怎生不太平?”路行雲本來想問了路就走,聽老人這麼說,興趣叢生,反而追問起了緣由。
“你不是本地人,問這麼多徒增煩惱。聽老兒一句勸,速速改道吧。”那乾瘦的老人搖著頭架起腿,擺了擺手。
不過,坐在他身邊的另一名長鬚老人卻喃喃道:“瑞雪兆豐年,年來這一場大雪能壓住鼠蟻蛇蟲,卻壓不住魑魅魍魎。雪一化,又出來興風作浪嘍。”
路行雲尚未開口,突然聽到牌坊對面傳來一陣喧鬧,舉目望去,十餘名村民正團簇著湧出村口,順著道路向牌坊這邊來。等再近一些,能看清他們七手八腳扭著一名衣衫襤褸的落魄少年,那少年蓬頭跣足,滿身汙垢,嘴角鼻間甚至還有斑斑血跡。
“何老,人逮到了,躲在村後亂石縫裡。虧得經過的周嬸眼尖留意,不動聲色回村和咱們講了,才能準備妥當,將這廝一舉抓獲。”村民中領頭模樣的對乾瘦老人說道,態度十分恭敬。
“我......何老,我......”那落魄少年欲哭無淚,乾嚎兩聲,“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有村民一拳砸在他腦袋上,罵道:“現在知道錯了!誰要你好好的家不顧,去練那勞什子的劍術!”說著又砸一拳,“倘若報應來了,要累及全村人,你死一萬次也不夠!”
路行雲不明就裡,問道:“素聞汝南郡民風尚武,路上也多見習武之士,練劍術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