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雲一點即通,悟道:“是了,無雙快宗以速度取勝,架勢越趨於平常,出招之際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功效。燕少俠那彷彿散漫的站姿,實則在拔劍那刻,已成架勢。”
“‘飛葉’、‘留春’,一攻一守聞名遐邇,卻不知那架勢之名叫什麼?似乎少有聽聞。”路行雲繼續問道。
那架勢看著稀鬆平常,實無半點氣勢可言,名聲不顯亦有道理可循。只是路行雲對武學極富探索精神,有此機會與無雙快宗高手交談,必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燕吟瞥他一眼,沒說話,細白的食指向自己劍柄上的兩個字指了指。
那裡鐫刻著他流派的名字。
“無雙......”
路行雲怔怔半晌,燕吟轉視別處,沉沉道:“送客了。”
荒院草長風大,兩人的衣襬都隨風晃盪,路行雲咽口唾沫,環顧四周:“你住這兒?”
“嗯。”燕吟回道,“清靜。”
院子荒蕪很久了,路行雲猜測,以他的個性,當是嫌棄上林坊人多口雜的吵鬧,寧願住在這破陋之地。
“江夏郡路行雲。”路行雲接受了燕吟的逐客令,但走到院門口,頓住腳步,端端正正重新給這名讓自己大開眼界的少年行了一禮。
背過身將欲離開,腦後燕吟竟然也回了一句:“弘農郡......燕吟。”
路行雲嘴角一揚,快步而去。
一路詢問,路行雲找到正道,摸回了上林坊的客棧時已是午後。
廂房門半開著,裡面有談話聲,路行雲推進去,裡頭除了定淳,還有另一名灰袍僧。那灰袍僧估計三十來歲,濃眉大眼,笑起來臉上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經過一夜調養,定淳精神狀態恢復如初,他笑著介紹道:“路少俠,這位是小僧師兄,法名定薈,為我寺白龍院弟子。”
路行雲心知白龍院在青光寺四院中最是專注武學,不敢怠慢,抱拳致意。
“這位是江夏郡的路少俠,也報名了金徽大會。”
定芸躬身合十:“江夏郡亦屬名郡,昔日心傳宗曾顯赫一時,堪與正光府一爭雄長。少俠難道師承心傳宗?”
路行雲搖頭道:“我不清楚。”
定芸顯然比定淳見多識廣的多,頷首輕語:“也是,心傳宗自十七年前衰落,式微至今。弟子隱姓埋名,散落四方,就姑因禪劍會長期也難覓箇中好手送去請柬。十七年光景,傳道授業,至少都過了二三代,路少俠未必就曉得宗門的傳承淵源。”
路行雲回憶著道:“定芸師父,我問過我那授業大師兄,我不是心傳宗的。”
定芸微笑道:“不管是不是心傳宗都無妨,人在江湖,有真本領才是緊要。”接著道,“本年底的禪劍會廣邀天下豪傑,即便無門無派之人,也是能參與的。以少俠的本事,去會上搏個出身。就算沒機會登上雲蓮峰巔,只要有所斬獲,必能名揚天下,往後行走江湖大有頭面,乃至往後開館授徒、自成一派亦無不可!”
“無門無派也能參與嗎?”路行雲心中一動。從前,姑因禪劍會格調甚高,只為八宗及少數門派開放,僅放出少量名額給予部分特別著名的閒雲野鶴。如果定芸所說確鑿,路行雲確實想去試試。若是發揮不錯,行走江湖就能免去不少白眼。
定芸說道:“禪劍會由我寺主辦、朝廷緇衣堂監督已整整三十年,自從八年前大晉代周,我寺就與太宗武朔帝定策改革禪劍會的制度,只不過沒有廣佈訊息,知道的人寥寥無幾。現在興統帝銳意進取,下旨到寺內,年底的禪劍會必須好好操辦,發放的請柬將是以往歷屆的數倍,路少俠既然能透過緇衣堂金徽大會的篩選,參加禪劍會當不成問題。”
路行雲點點頭:“好,屆時若得請柬,路某一定赴會姑因山。”
廂房來了外人,定芸與定淳草草聊了幾句就告分離。臨走前定芸從懷中取出一粒指甲蓋般大的紅丸來,交給定淳:“這是我白龍院自研的解煩丹。師弟修練內丹龍璧功,裡頭練氣的‘螭龍訣’容易反噬。會場之上,少不了鑽營幻術、媚術的旁門左道,師弟拿著這丹,一旦心意動搖元氣衝突,就將它吞下,可保無虞。”
定淳滿臉感激接過紅丸:“多謝師兄賜藥,不想連我院都尚未研製出來的丹藥,還是白龍院先研製出了。”他所在的賞峰院首推醫術,落後重視武功的白龍院自是少見。
“主持不是說了,‘人不極端、事不偏頗’,我院謹遵此語兼修他術,也是向賞峰院學習了。”定芸徐徐說道,“有事在身,不耽擱了,咱們會場再見。”
“會場再見。”路行雲心旌神搖,躁動的心緒似乎已經飄飛到了兩日後的宮城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