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說來,就是潁川郡地下的第一大幫會,聽說手眼通天,黑白兩道通吃。郡內各地三教九流、千家百業,只要給和氣會看中了,都要讓出一杯羹來,否則沒有好下場。”
“官府不管嗎?”路行雲皺皺眉,“緇衣堂頂著盛名,潁川郡的分堂口難道坐視不理?”
“這便是蹊蹺的地方。和氣會在潁川郡雖然呼風喚雨,但一直低調......或者說有意不顯山露水,與和氣會有交集的人,亦大多三緘其口,即便吃了大虧遭了大難,卻從不支吾。緇衣堂背後靠著朝廷,即便實力雄厚,要動和氣會,總得有所憑證吧?可如今連受害者都選擇息事寧人,他們也無從入手啊。”對對說到這裡,朝路行雲眨眨眼,“況且,有坊間傳聞,連緇衣堂與和氣會之間,亦有講不清道不明的干係......”
“看不出,你這小蛤蟆,懂的東西倒挺多。”
“誰是小蛤蟆?”對對腮幫子氣鼓鼓,“再說了,你看我這樣,實則已有上百年修為。我見識過的風浪,你想也想不到。”
“失敬失敬,照你這上百年的資歷,不該以孩童面貌示人啊,怎麼著也得添上幾根白髮蒼髯才像樣吧?”路行雲拱拱手,眉眼帶笑。
“你這個凡夫俗子,一腦子漿糊。我是靈精,不是妖,幻化成什麼,可做不了主。如若不然,誰願意成日矮人一截的。”
路行雲又笑道:“照你這麼說,你幻化成這樣,倒還不錯。”
對對一怔,緊接著聽出話裡編排的意思,嘴巴一張就要懟回去,但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左右看看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走吧。”
路行雲想到方才兩名茶客的異樣神色,點了點頭,毫不遲疑與對對走出了茶水鋪子。
“和氣會有多大能耐,讓人聞之色變。”
“其實大多數人也不甚了了,多是道聽途說,傳說越傳越邪乎,便是那三人成虎的道理。然而,不管怎樣,有一點可以認定,潁川郡內和氣會的眼線遍佈各個角落,若公開議論和氣會的是是非非,的確有被盯上的可能。普通老百姓嘛,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兩人轉到個偏僻角落,才又繼續對話。
時下路行雲嘖嘖稱奇,同時將“和氣生財”與“和氣會”都深深記在了心裡。
回到漆黑靜謐的宅院,路行雲不由得聯想:“莫非這座宅院與和氣會有關?那無賴興許就是和氣會的人。”
對對後來還和路行雲說過,和氣會規模頗大,在潁川郡分東、西、南、北四個堂口,各設護法掌管事務,護法下面,有著無數聽命行事的小綹子,專行那打探訊息、坑蒙拐騙、收賬尋人乃至殺人越貨等醃臢事。
潁川郡是和氣會的勢力範圍一家獨霸,那林公子既然能在潁川郡境內行騙,十有八九便是和氣會的小綹子。
雖說陰差陽錯闖入了和氣會的地界,但路行雲並無半點畏難,反而有些高興,他早有意對神秘莫測的和氣會一探究竟,眼下條件正好,幾件事揉一起辦了。
走了一陣,身處細白砂鋪就的庭院,路行雲聽得有幾人交頭接耳著過來,快速閃到假山後頭。透過縫隙,三名勁裝漢子經過,有人嘴裡說道:“四大堂口的人能會聚一堂,已是兩三年未有的場面。要我說,霍護法這一死,死的倒還有些用處,至少能將大哥們湊在一起,否則這樣下去,咱們和氣會恐怕就不和氣咯。”
另一名漢子啐罵道:“就你小子嘴瓢,少說兩句,不然給大哥們聽去,我倆都得陪著你被割了舌頭。”
“你怕什麼,大哥們都在房裡待著,又不是千里眼、順風耳,怕什麼......”
“......”
路行雲等他們走遠了,心道:“這必是和氣會的宅院無疑。宅院深深,想找到那無賴不容易,不如先去探探和氣會內部的情況。”
如此思定,跳出假山,順著那三名漢子過來的方向快步流星走去。剛走出幾步,眼前有一座三層高的閣樓矗立,左近月門處驟起人聲,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你這月半點油水也沒撈到,按堂規本想把你驅逐出去,但你小子命好,今日總瓢把子好不容易來一趟,我正尋思著要送什麼禮物,你牽來了這寶馬寶鞍,倒是一份大大的功勞。”
“多謝護法容情,林某感激不盡,日後必全力報效幫會,報效護法。”
後邊這細弱平順的聲音,當是那林公子無疑。
“這裡沒你的事了,先把馬牽去後院吧。”
“是。”
兩人說到這裡,路行雲聽到腳步細碎,側身藏進兩間屋當中的陰影,屏息等待。只片刻,一人一馬從眼前緩步經過。
路行雲怕在這裡動手驚動旁人,不動聲色,耐心跟在林公子的身後。那林公子練氣功夫顯然還不到家,始終未能覺察到異樣。
不多時來到後院,院子很大,有數十間庫房,更有數間馬廄,路行雲確定四下無人,縱身搶進,不等對方叫喚,一手捂住他嘴,一手箍住他腰。
那林公子掙扎著又要去拿袖箭,誰知就在霎時間,先是右臂尺澤穴上遽然痠麻,原本挺直的手臂也因之折起。自驚疑時,曲池穴又是痠麻襲來。曲池、尺澤二穴皆在手肘內側先後遭到路行雲壓制,當下是再也動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