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公子人和馬都光鮮亮麗,不乏路人關注。一路打聽,也是出東門去了。
路行雲暗想:“如此正好,等拿下那無賴,還能順道拜訪刀圭大夫。”如此想定,催馬愈加急促。
正如馬廄夥計說的,這匹白鬃黃驃馬雖貌不驚人,卻頗具耐力。出了城池,沿途大多尚未清理的厚厚積雪,馬蹄陷在裡頭,抽拔困難,但白鬃黃驃馬並不懈力偷懶,反而振作精神,口噴白氣,哼哧哼哧一刻不停地在雪地中前進。
路行雲沿途遇見幾名剛捕鳥歸來的獵戶,向他們問到了踏雪烏騅的行蹤,緊追不捨。
過不多時,從官道拐到山路,積雪更厚,時走時停,穿林躍澗。直到暮色蒼茫,才隱約望見前方一片雪白上,有個小黑點在緩緩移動。
“是了,那踏雪烏騅四肢纖細、體態頎長,雖然跑得快,但不是耐久的品相。從東門出來到這裡,少說也四五十里了,它勢必倦怠跑不快了。我這匹白鬃黃驃馬四肢粗短,頭大背寬,一看就能吃苦耐勞,跑得越久,優勢就越大。”路行雲心裡想著,拍了拍馬頸。
少頃,隨著距離漸漸縮小,路行雲已能看清遠處那一人一馬正是自己追尋的目標。
那林公子似乎覺察到了路行雲的追趕,在馬上左搖右晃,看得出是在竭盡全力催趕坐騎。
“別想走!”
路行雲咬緊牙關,不斷催促著白鬃黃驃馬加把勁。
那林公子顯然早有防備,路行雲正心無旁騖趕馬向前,猛聽得半空尖嘯由遠至近,哪怕是電光石火的瞬間,他仍然能靠著練氣的底子聽聲辨位,在馬背上挪移身軀。
兩枚袖箭貼著衣角掠過,路行雲擺正姿勢,一眼望去,迷濛天色之下,已不見了那林公子及踏雪烏騅。
路行雲並不著慌,循著雪地馬蹄印跡繼續追蹤,等到夜幕低垂之際,馬蹄印的盡頭直抵一道潺潺流淌的小溪。
小溪的對岸沒有馬蹄印,緊靠溪流卻有座不大不小的木樓。
木樓外圍有籬笆圍著,大門則敞開著,路行雲牽馬走到門口,依稀能夠辨清門匾上寫著“闢弱水閣”四個字。
“原來不知不覺,居然追到了傳聞中那刀圭大夫的居處。”
路行雲一邊想著,一邊將白鬃黃驃馬拴在門外的籬笆上。
“馬蹄印到這門口就斷了,對岸亦無線索,或許那無賴藏進了閣裡頭。”
一想到這裡,路行雲陡然緊張起來,摸了摸腰間微微晃盪的小酒罈:“不好,那無賴走投無路,強行藏匿在閣中恐怕會暴起傷人。刀圭大夫能有幾分手段,恐怕抵擋不住,若有個三長兩短,對對豈不是沒救了!”
路行雲越想越擔心,拔劍在手,推門徑入。
黑夜閉合,闢弱水閣內外無一亮光,伸手不見五指。路行雲吹開火摺子,慢慢搜尋。
閣樓門亦開著,路行雲探身進去,當先是個大木桌。木桌上有油燈,點燃油燈,室內頓時通明敞亮。
藉著燈光,路行雲這才發現腳下的木板上多有水漬,人腳印與馬蹄印交雜其間一直通往幽深處。
“乖乖,果真是藏進了這裡。”
路行雲緊繃著心,跟著水漬的延伸緩緩步行,同時細緻觀察沿途每一個角落,生怕有人躲藏埋伏。
水漬越到後面越加凌亂。路行雲走過樓閣後頭的露天小院,夾道均是茂密繁盛的花草,其中好些逆季盛開依然長勢喜人。他內心詫異,暗道:“這可奇了,天寒地凍,這些花草卻枝繁葉茂的,難道這小院別有奧妙,還是那刀圭大夫用了什麼神奇的法子栽種?”
尚未想清楚門道,“刀圭大夫”四字在腦中迴響:“至今清清靜靜未見主人,莫非真著了道兒?”
腳步加快,穿過小院,到了樓閣最深處,眼前竟赫然出現一個黑黝黝的大洞。
吹亮火摺子定睛細看,那大洞洞口極大,足以容納四人並行,且往地下的坡度平緩,並不陡峭。周邊多砌有青石磚快,連同大洞內壁也是砌磚整整齊齊,滑如冰壁,由此可見,這洞非天然,乃是由人精心修築的。
水漬的印跡到了洞口已經漸漸乾燥不可辨識,但毫無疑問,那林公子必然是牽著踏雪烏騅逃到了裡面。
“或許那刀圭大夫也被挾持進去了,無論如何也得進去瞧個明白。”
路行雲如此想畢,毫不猶豫鑽進了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