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輕涉獵廣博固然令人驚歎,但這種學習他家技法取巧的手段甄少遙是看不上的。
韓少方訥然怔怔,雙眼發愣。
路行雲搶到空隙,連忙拔劍,結果這一次劍依然沒能拔出來——司馬輕的劍鋒先至!
“小子,拳腳功夫倒也不弱,便不與你客氣了!”
司馬輕人如其名,身法迅如輕風,人劍一影。從適才的對拳中他感覺的到,路行雲元氣有基礎。這世上,會招數易、能練氣難,原本平平無奇的招數只要有了元氣驅動,威力將遠勝千百倍。因此,此時他不再猶疑,陡然疾起,意欲一劍定乾坤。
可他萬萬沒想到,劍出無果,路行雲目如射電、直盯劍刃,身子斜側,右手食指和中指也在一刻間緊緊併攏著貼著劍刃順勢滑下,點向末端的劍格。
“不好!”
司馬輕驚覺不對,不顧岔氣的危險,猛然將整個前傾的身姿繃緊,硬生生剎住了去勢,手腕來去兩力相抗,幾乎拉脫了臼。為了緩解反攻的勁力,他不得不接著向後連翻兩個筋斗,落到四五步外方罷。這一套去而復返的動作,外人看著分外滑稽,內中艱險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路行雲這時候長吁口氣,先將腰間沉重晃盪的酒罈子輕輕放在一邊,繼而徐徐拔出了腰間佩劍。那劍包鞘其貌不揚,但看劍身,霜冷似冰、寒光凜凜,格調倒極是不同凡響,只可惜劍鋒劍刃似乎有些鈍了。
微喘著氣的司馬輕並無心思關注他的劍,聲音彷彿從喉底一個個將滾出來也似,帶著此前不曾有過的兇狠:“小子,你從哪裡偷學來了我心傳宗的絕技?”
路行雲答道:“前輩說話,晚輩不明。”
“別裝蒜!”司馬輕低咆著,“你剛才那一招是我心傳宗獨門的‘奪鋒手’,我若不及時撤劍,下一刻,你的兩指就將順著劍刃點上劍格,逼我掉劍!”
誠如甄少遙的譏諷,心傳宗雖還沒到拳重於劍的地步,但較之其他劍術門派,招式裡偏重拳腳功夫的部分佔比亦可謂極大。尤其在空手奪白刃這一項上,獨闢蹊徑,研究之深堪稱武林翹楚。
司馬輕一開始不讓路行雲出劍的拳術是為“拒劍手”,如果未能收效讓路行雲拔出了劍,那麼按照套路,他後續也會擇機以“奪鋒手”再度反制,哪料到會給路行雲以相同的招數搶先一步。
“什麼‘奪鋒手’,晚輩這招另有名目......前輩怕是看錯了。”路行雲再次強調。
“放屁!老子用這招用了幾十年,閉上眼也聽得出它的套路,你拿什麼哄我?”
路行雲正色道:“這是大師兄教我的拳術,我用了十餘年了。”
“你師兄叫什麼?”
“無可奉告。”
司馬輕一怔,旋即勃然大怒,飛沫從口中暴出:“臭小子,敢在老子面前耍貧嘴!”喝罷,暴起一劍。
路行雲見他攻勢洶洶,趕忙揮劍相格,邊守禦邊觀察他的路數。一連格擋七八招,暗中心驚:“怎麼這人的劍法,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司馬輕打定主意要擒拿路行雲一探究竟,所以出手之際,招招凌厲,全無保留。劍劍相疊,一疊勁道強過一疊,饒是路行雲尚能硬承著劈頭蓋臉而來的進攻,腳步卻是控制不住,節節後退。
“大師兄......”
不知怎麼,百忙之中,本該心無旁騖的路行雲腦海中忽而浮現出了一張面孔。
只這短短的一瞬,他頓覺右臂一涼,急視過去,司馬輕的劍鋒掠過,割透了衣袖,劃破了皮肉。
路行雲趕忙定下心,沉著應戰,然而稍一聚力,渾身突然間便如給千萬只蟲鼠齧咬般難受,胸口處更是叫人拿刀錐猛鑿般劇痛,不要說揮劍對戰了,就是多走兩步也難。
“不好!”
路行雲叫苦不迭,忍痛強行跳到一株大松樹後。司馬輕一劍劈在樹幹上,閃亮的金色劍氣猛溢,將半面樹皮都盡數掀去。
下一劍,路行雲已避無可避。寒芒當眉心而來,路行雲咬牙準備以肉身相抵,說時遲、那時快,但聽“梆”一聲清響,不知何人出手,竟將司馬輕的鋒刃硬生生擋了出去。
路行雲與司馬輕二人均自驚異瞧去,這才發現,原來這大松樹後,本就藏著一人。
“阿彌陀佛,小僧現身突兀,有失禮數,請二位施主原諒。”
說話的居然是個身著灰色僧袍、手執齊眉棍的年輕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