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各自落座,向坡、視野好的兩個座位,自然讓給兩位宗主。絮飛飛取出她的當家法寶:紫霞雲煙幾,朝輝夕瑤茶具。几上有一碟掛綠。絮飛飛兮渺配合,茶壺茶杯玄妙運轉。每人面前各自擺放著兩壇酒:絮雲玉露、紅顏仙霞,一個酒杯。在掛綠酣暢的醇香氛圍中,五個人一邊品茶飲酒,一邊拉家常。
“兩位宗主這些年可好?”道生敬了一杯酒後問道。
“沒什麼好與不好,到過不少地方,逃過兩次命,還好有驚無險。也有門派邀約,一是不太熟悉,二是不太合心思。像我們這種修為實力,不上不下,以前在下界好歹也是一宗之主,一時間很難選擇。憑我們的實力,短時間內,很難弄出點什麼動靜,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最後跑到一個不大的城,買了個鋪子,做點小生意。呵呵,生意還不錯。”月影樓自嘲地笑笑。
“兩位前輩不會怪我吧!”
“怪你什麼?”梅素青笑問。
“怪我出賣兩位宗主及下仙界。”
梅素青愛戀地看了一眼月影樓,說道:“怪你幹什麼?以我們目前的修為實力,很難在中界混出什麼名堂,頂多在不大的門派中,弄個小長老。修為進境並非一蹴而就,你也知道,影樓不貪戀富貴權勢,我們求不得長生,也不想求個長生,說不上什麼為天下蒼生謀福,他不過想一抒胸臆,求個修真路途的真命。”
“修真、尋真,什麼是真?真假難辨。晃晃悠悠走到現在,胸有塊壘,點墨著不了春秋,談不上什麼抱負。不過作為生命的一份子,多了些想法而已。一城之主,擔負億萬生命,如何讓他們的生命更精彩,以我之能,已經是沉重的負擔,何敢奢求其他。若不是你的出賣,憑我自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賣得出去,才能賣到這個位置。呵呵!何況真打通上下星道,於上下界生靈而言,都有無盡好處,何敢言怪。你給了下界修士以希望,哪裡來的出賣?當然對別有企圖,抱著自己現成利益不放的人來說,也的確算得上出賣。但是我們與他們不一樣,嘿嘿,你們與我們又不一樣。一樣的生命,不一樣的生命層次,與生命本質。但是我依然是我,不嫉不妒,不愁、不慨、不嘆,緩步前行。”月影樓語調鏗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好,宗主好胸懷,坦蕩、大氣,喝……酒,幹了這一罈。”絮飛飛率先捧起酒罈咕嘟咕嘟豪飲。
四人同時捧了酒罈,一樣豪飲,酒不沾唇,不溼衣衫,只浸潤著各自的心緒。
三個漂亮得不象話的美女,壓低聲音嘰嘰咕咕,偶有低呼淺笑。
今晚的月亮,很是羞澀,慢慢吞吞。飛飛微醺,舉杯對著明月:“怎麼樣?要不要來一杯,偷了也就偷了,老孃我偶爾也偷,不過你不該偷你老公的靈藥,要偷,就跟我們叄老孃們兒學習學習,只偷心。否則,亙古的寂寞啊,豈是一句碧海青天夜夜心可以了結的事。請,我們老孃們兒一起喝一個。”飛飛乾淨利落地幹掉杯中酒。
梅素青不懂詩詞,星眼迷離,看著兮渺。兮渺很用功,特別偏愛自家官人老家的詩詞,帶著些許醉意,輕搖螓首,蹙了蛾眉,曼聲吟哦:“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白靈兮渺半血狐狸精,道為趣,經她渲染,只把商隱大師的百結柔腸、萬般情愁,揉搓得淋漓盡致,亭臺內酒伴愁腸、意和清輝,瀰漫著無邊意趣。
梅素青為大修士,兮渺神韻飄飛,她自然明瞭詩意詞境,更加意會了碧海青天夜夜心的萬世孤寂,一時間竟然痴立不動。喃喃重複著:“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她要將其深刻於神魂之中,搜魂都搜不出的那種深、刻。
道生還好,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但依然被自己的狐狸媳婦兒迷得七葷八素。月影樓雄才韜略,胸懷大志,很少受兒女情長的影響。可是面對兮渺的意趣,置身清輝明月之中,滿眼的蒼翠殘影搖曳,青天迷朦,大星閃耀,特別是梅素青痴迷的神色,所有這些,不由讓他百感交集:修真尋真,我難道尋錯了方向?此刻的美妙,妙不可言,前半生沒有苟且,只是忘了修真途中的美妙,後半生一樣不會苟且,只是我會發現與珍惜途中的美,道中的妙。
他們沒有談及過多的往事,也沒有暢想什麼未來,偶有提及夷野,也是輕輕略過。夷野是中界所有宗門關注的物件,他對中界生靈的殺戮,泛起過微波,但是遠不及‘夷野’這個名字來得真實,他才是利益,找不到夷野,一切都白搭。
道生明白了他們來吾浮宗路上平靜的原因,五彩根瘤與夷野島雲礦、與下仙界沒有可比性。在他們殺了三個太乙修士之後,更是如此。
道生心裡一直有個疑團:下仙界至中界星路,存在幾十萬年的時間,夷野掌控夷野島之前,有很多下仙界修士來中界,為什麼中界宗門沒發現?透過與月影樓交談,才知道以前下仙界修士到中界,不僅需要高昂的費用,而且被嚴格限制了活動範圍。儘管如此,其他中界宗門的高層,也早已知曉。只是夷野島的掌控者非常謹慎,其餘宗門一直未能拿到星圖。夷家所屬的虛厥宗是否知道星圖呢?從夷野島的情況看,虛厥宗應該也不知道。否則夷野島的開發,恐怕是另一番情景。
“這是我們做買賣時,以銅精交換的酒方自釀的酒,可惜釀酒材料不齊,釀造的材料品質不高,酒夠烈,不夠醇香,來,品嚐品嚐,這是冰焰的酒方。”在道生暗自揣測時,月影樓笑呵呵遞給道生一本泛黃的薄冊。
道生接過,幾個呼吸將其中內容複製,然後將簿冊遞還給月影樓。
月影樓擺擺手笑道:“不用還了,我早已熟記並留下副本,留著做個念想吧,我可再沒有其他好東西相送。”
道生正缺少酒方,這東西看著年頭不小,封面的冰焰兩個字極有神韻,酒若釀成,應該不差。別看月影樓輕描淡寫,道生清楚是刻意為他換的,有些情,很多意,藏在心裡就好。道生沒有客氣,謝過之後將其收入粒子空間。順手破開壇口泥封,為兩人加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