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飛飛、白靈兮渺沒有猶豫,自家男人不魯莽,有實力,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矯情。
兩人在道生的感應中完全消失後,道生又往外圍走了一段,確認不會影響接收暮門主的訊息,才在雷海中盤坐。但他沒有修煉,而是在思考以後的路,思考究竟怎麼樣才能安全走出中界?
眼下的局面,道生一點不擔心,儘管他不瞭解太乙仙的實力,但他堅信,中界的太乙仙,對他們三人威脅不大,他們的生命有保障。他修煉不是為了殺戮,可他必須有殺戮的能力。實在沒辦法,也只能趟出一條血路。他不是東郭,不是偽慈悲的生命體。
暮妍調整不需要三個月時間,引劫、渡劫她早已有周詳準備。她是真拿不準道生三人,所以她想尋找附近有沒有吾浮宗的接應修士,以及有多少接應修士。可是經過兩個多月的尋找,除去借雷電修煉的修士以外,不僅沒發現吾浮宗的接應修士,其它宗門的大能修士,也沒發現一個。
難道自己推測有誤?還是各宗門出了問題?五彩根瘤與夷野島、下仙界,不可能不被其餘宗門獲悉。若有特殊情況,暮崦門不可能不通知她。暮妍百思不解,但這種狀況,正是她引劫渡劫的最好契機。
暮妍聯絡道生,道生很快就到達暮妍選定好的位置。道生取出裝有五彩根瘤的玉盒,解開封印,笑著遞給暮妍,迅速遠離。
暮妍沒有猶豫,既然決定引劫渡劫,只能生死由命。暮妍沉穩開啟玉盒,她明顯感受到天地及雷區,有剎那間的停頓,隨即,便如同被挑釁暴怒發狂的巨人,想要粉碎眼前的一切阻礙。
暮妍修為雖然高深莫測,可對五彩根瘤引劫渡劫的過程,也僅僅限於道聽途說,典籍沒有任何記載。謹慎起見,她遠離雷區大約千里,尋思若烈度不夠,再相機接近雷區。開啟玉盒的瞬間,她知道自己錯了,並且錯得非常離譜,她從剎那的靜寂中,居然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暮妍想離雷區再遠一點,可是她做不到。她的神魂神識顫慄,身體被禁錮,絲毫動彈不得。
她曾經在另一個空間渡過劫難,何曾如現在這樣。暮妍閃過各種念頭,其中一個不斷放大:被道生坑了。但是,雷霆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如期而至。
暮妍終究見過大場面,眼下首要任務是活命,她想過不替五彩根瘤擋劫。若五彩根瘤被毀,她應該不會有事。可鬼使神差,千鈞一髮之際,她完全下意識的用身體遮擋,擊向五彩根瘤的潑天雷霆。
當狂暴的第一波雷電,擊飛暮妍之後,她恢復了自由。儘管渾身痠麻,皮開肉綻,可暮妍是紫玄仙圓滿修士,這些傷對於她來說,不過相當於凡人破了點皮而已。暮妍眨著美目,不解地四處張望,按照她感應到的雷霆強度,剛才那一下,絕對能讓她殘肢斷體,難道劫雷跟這裡的雷區一樣,外強中乾,敗絮其中?
容不得暮妍多想,她清楚,既然替五彩根瘤擋下劫難,就表示她道劫的開始,她必須渡劫。否則以後想渡劫都沒有了機會。劫難的多少、強度,決定她破境後的實力。暮妍收回心思,凝神全力應付下一波的雷霆。
第二波劫雷,沒有給她休養的時間,晃眼即至,目標仍舊是五彩根瘤。暮妍將五彩根瘤護住,仍舊以身體硬抗,只是這一次沒那麼好運,不僅僅被擊飛,而且身體出現數個透明的窟窿,渾身焦黑,雲髻散亂炸立,如同戰鬥中炸毛的山雞。
暮妍沒時間照顧自己的形象,迅速進入療傷狀態,幾個呼吸之間,傷勢盡復。她全神貫注地戒備,以靈力護住身軀。遠處傳來沉悶、壓抑的隆隆聲,像是千軍萬馬,整齊劃一的踏步,整個大地都在抖動,震得虛空像要塌陷一般。
暮妍深深噓一口氣,緩慢閉上眼睛,將神魂神識收縮到極致,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這不是渡劫,完全是想要她的命。就她目前的認知,中界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劫,這不是修士可以承受得住的劫。她以紫玄仙圓滿的境界起誓,雷霆及身之時,她唯有香消玉殞。
感覺畢竟是感覺,暮妍是大修士,她沒有放棄最後的掙扎,死是必然,遲早而已,不能死得太難看。她也知道死了就死了,難看不難看,不過是活著生命的談資,與亡魂無關。可是她仍然想死得好看一些。
女性是一種特殊的、感性的生靈,最後時刻,她竟然沒有想過以五彩根瘤擋劫,她居然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想要保護五彩根瘤。儘管她明白,五彩根瘤可以換她的性命。看著手中的五彩根瘤,暮妍露出一絲無奈:“我不知道你能否留存,但我會盡力不讓你受到傷害,呵呵!”
隆隆的末日之音,越來越近,暮妍反倒平靜下來:努力修煉數萬年,活了十幾萬年,終究成空,生命?生命?其實值了,至少我現下還活著。修士與天爭命,終究爭不過天、爭不過道。暮妍撤回靈力防護:蚍蜉撼樹!徒勞無功!何必呢?
隆隆的末日之音,在暮妍的神魂神識中反覆迴響,暮妍感覺自己碎了,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亡,在末日雷霆的轟擊下,她絕無倖存的理由。“這就是死亡的感覺?我為何還有感覺?”
“道可道,非常道,道亦道,亦常道,門主何必執著!”暮妍瞬間爆炸,道可道,非常道,道亦道,亦常道,道艱澀複雜,也簡單明瞭,道亦道,亦常道,何必執著?常道亦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暮妍絕頂聰慧,能修煉到紫玄圓滿的修士,在中界都是絕對的天才。“道友亦師亦友,暮妍終生感恩不盡。”“門主不必在意,相遇是緣,緣起緣滅,門主安心渡劫吧,我會盡力保門主性命,但不會護門主周全。只希望門主替道生守秘。”“活命不言謝,暮妍以神魂起誓,今日之事止於暮妍之命。”
道生一開始就沒打算放棄五彩根瘤。表面遠離,實際上他進入粒子空間,且迅速道悟,返回現場。第一波劫雷他擔心暮妍放棄五彩根瘤,以粒子空間吸收過半劫雷,後來見暮妍沒有放棄修真的掙扎,不以毀滅五彩根瘤為前提保命,才現身相助。
他也很奇怪,暮妍透過五彩根瘤引劫,與金翠竹的劫完全不一樣,不是因為境界的不同,是劫雷有了本質的不一樣。這次的劫雷有神韻,劫雷有骨,多了精髓,像本為蹩腳的打油詩,被詩仙賦予風骨,瞬間提升到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道生很是迷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見暮妍生死一線,不知何去何從,若他不伸手相助,暮妍必死無疑。道生估計,是暮妍對道的理解問題,總想要領悟高深的‘道’。道生雖是後天道體,但什麼是道,他也只是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的一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他也只是觸景生情,說出道亦道,亦常道的感悟,沒想到陰差陽錯,救下暮妍一命。
道生始終高度關注著周圍的動靜,即使五彩根瘤對他們三人無用,也不想無故被人搶走。自己的東西,有能力保住的時候,哪怕是破爛,自己不願意扔掉,別人也休想強奪。奇怪的是,周圍沒有修士隱藏。
五行煙玉柳與雷電是世仇,不死不休,五行煙玉柳生機不滅,雷霆不止。道生不清楚原因,只看到事實。
暮妍明白,自己堅持得越久,得到的好處越大,道生既已許諾保其性命,她不是白痴,拚掉她的所有都值得,這決定了她以後的實力,實力決定她在吾浮宗的地位,甚至於她在中界的地位。所以儘管她已破爛粉碎過五六次,但她依舊以莫大的毅力堅持,感悟著道亦道,亦常道。感悟她的常道。在生命相對有保障的前提下,掘取最大的利益,同為修士的道生,肯定可以理解。
道生將千瘡百孔的暮妍收入南飛雁內,暮妍雖然瀕臨死亡,可是她沒死。象她這樣的修士,只要不死,恢復起來很快。
五彩根瘤先一步被他收入玉盒封印,不知道暮妍算不算渡劫成功,可若繼續,暮妍恐怕會成為暮煙。五彩根瘤無損,可也沒什麼變化。道生沒有仔細研究五彩根瘤,迅速進入雷電區域的深處,絮飛飛白靈兮渺還在裡面,她們才是道生的牽掛,她們是道生的道。若她們出了問題,道生不清楚他自己會如何,他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兩位美女道侶一點不比他傻。
道生現在不清楚,中界其它宗門修士去了哪裡?在幹什麼?暮妍引劫渡劫的動靜很大,除開附近偶而有三三兩兩的修士查探以外,沒有其餘修士的蹤影。其它宗門不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仨,不知道他們的五彩根瘤。那麼只能是:有比他們及五彩根瘤更大的利益,且那利益更容易得到。道生他們是吾浮宗的人,跑不掉,離不開。各宗門追尋的利益是夷野嗎?夷野所在區域,屬於虛厥宗,並非無主之地,其它宗門想要夷野,同樣繞不開虛厥宗。
道生一邊通知絮飛飛白靈兮渺,一邊深入雷區,沒有修士攔截不是壞事,至少暫時不用沾血,殺生的感覺一點都不美妙。
暮妍早就恢復了正常的軀體,正處於道的感悟之中。修士雖然有很快治癒殘體的能力,可需要以靈力、生機為基礎,且新恢復的肌體,必須重新修煉,才能達到一定的強度。暮妍完完全全陷入道的感悟之中,道生既然救了她,沒理由這個時候害她。自己沒有什麼值得對方圖謀,包括色。當然暮妍不只是恢復肌體,更是第一時間更換了遮擋神識的衣服。不管有心無心,被其它男修士瞧個通透,終究不是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