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伴隨著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連連大吼,能吞沒數層高樓房的滔滔黑暗憑空顯現,混沌巨浪以最高超光速的速度不等速擴張,轉眼化作一片比夜還暗的混沌汪洋。
但那無邊黑暗,終究是沒繼續擴張開來。
而顧雷,也終究是沒墮落成“最終使徒”。
實際上,為顧雷那貌似雪崩般無法挽回的魔化過程劃下休止符的,卻是小白一句,既害怕、又傷心、更憤怒不已的嚴苛斥責:
“你不能崩潰!你憑什麼崩潰!你有什麼資格崩潰!你的命,可是你母親用命換來的呀!”
“啊……”
剎那間,震盪心魄、痛苦至極的嘶吼戛然而止。
這一秒,顧雷已痛到痛無可痛的心,居然又痛到一個新的極點,卻總歸是……
混沌狂潮片刻煙消雲散,只餘憑空被吞掉下面幾層的十幾棟斷樓繼續、“轟隆隆”地跌落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轟然碎成一地大塊小塊的廢墟,發出震天巨響。
而顧雷眼中,不僅黑暗盡消,也不再有淚水,更不再有光明,空無一物。
小白嗚咽苦澀地留下一句:
“你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就,就快回去吧!”
之後,她就再沒說過任何話。
顧雷則就像提線的木偶一樣,呆呆地,依言站起。
此刻,他眼中空無一物,連本擠滿眼珠的侯府的倒影,都轉眼完全消失不見。
包括那座曾經高大恢弘的府邸在內,方圓上千米內高低不一、不知曾承載多少萬人悲歡離合的數百棟建築,竟在數秒內十去八九。
前幾秒這裡還是一片雖靜悄悄但還依稀殘留著往日崢嶸的空城,後幾秒,這裡居然就頃刻變成一片佈滿大坑小坑、百花凋零、寸草不生的荒地,唯剩寥寥幾十座高矮不一、殘破不一、東倒西歪的搖擺樓或斷樓。
這便是這星系積累最少數萬年方成型的“最終之惡”,是真釋放出一點就可能毀滅一座小區乃至是一整座城鎮的歷史之暗,或者說,生命之暗。
現在,顧雷不僅四周空落落,內心更是空蕩蕩。
他眼睛裡,既無黑暗,也無光明,更無救贖,變得比真瞎子還要黯淡、還要無光。
他睜著異常黯淡、異常無光的眼睛呆呆轉身。
貪狼也正好跑回來,正機械地要像他彙報剛剛的混沌異常,並提到被一隻超大二類犬所救。
可顧雷也不知到底聽見沒,只是行屍走肉般地自顧自抬腳,呆呆離開。
他痛苦到幾乎無法思考,卻又止不住地想到:
為什麼?
為什麼活下來的是我?
為什麼是我這樣的人活下來了?
……
貪狼多次請求回應無果,也只能緊跟著離開。
過了大概幾分鐘,直到夥伴們在睡夢中依舊念念不忘的、完全無意識的關心,透過心界點點滴滴匯入他那已被殘酷真相連思想都碾碎成粉的大腦,他那異常黯淡無光的眼睛,才慢慢恢復一些神采,並有了一點溼潤的光澤,與救贖。
後面,恰好路過第一人民醫院,顧雷眼裡的光,卻忽地又黯淡了一些。
他忽地想起來,裡面還有一個重傷垂死的小男孩,在等待著有人能伸出援手。
而有能力的他,卻極度冷酷地拒絕了。
他不禁靈魂又開始痛苦、身體又開始顫抖,又感到一種揪心的愧疚和自責,總覺得自己配不上那樣的“她”,配不上“她”那樣無私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