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步走近扶影,嘴角噙著抹淺淡的笑。
然,正邁著步子,銳意襲膚之感,卻是突兀遍佈全身。
他停下,漆黑的眼眸沉靜地凝視扶影。
來了嗎。
刀光,似一輪乍然升騰起的曜日,蘊著要將世界萬物,山海寰宇,都共同殺滅的,又極致神聖的,力量。
“亂天刃,破神!”
扶影的喝聲,像從遙遙穹頂貫下,也像自人的體內炸開,震得一切的一切,近乎氣孔流血。
他明白自己同玄羽間的差距,便是一咬牙,讓濃烈的殺意殺氣,衝入那席捲的刀色。
“誅滅!”
神舉著刀,落下,即便對面是比他還強的神。
玄羽幽黑的眸子裡映著那傾灑宇宙的光,面色凝重,這好歹也算亂天刃的壓軸之式,當日就能抵住兇獸狍鴞的吞噬,如今,更不可小覷。
不過,對他而言,委實有許多方法,可以接下或避過這招。
因為它,空有威力,速度卻遠遠不夠。
況且這威力,比起奪風的地怒刀斬,也強不了多少。
玄羽可以在刀光臨近時穿越空間,可以躲進小世界裡,可以利用龍血劍全力一擊來抵抗,當然也可以用通晝神罰。
但他,都不想。
破神誅滅,終究落到了玄羽的身上。
金白火焰,燃遍了他全身,但終究被漫天刀光割裂開來,洶湧的刀刃鋒芒,穿透了面板,刺進了體內。
玄羽閉著眼睛,入界運轉,火焰與木行力翻滾,不斷修補起身上體內的刀殺損傷。
那狂肆霸道的利芒,迅猛地攻殺他的渾身每寸,誓要滅絕所有的阻遏,哪怕阻止它們的,是山峰天塹,是千軍萬馬。
這便是破神,便是誅滅嗎,如此一往無前,如此,無所畏懼。
刀之道,就應當,是這樣。
比起劍的千變萬化,玄羽劍道的狂暴霸氣中輕濁柔繞,刀,更直接,更堅定,更純粹。
體內的獨屬於刀的氣浪洶湧奔騰,劍意,五行之力,與之糾糾纏纏,它們又同時被統領在入界之下,一點點,沒入玄羽的肉身。
即便此刻他的肉身,已被刀鋒攻殺得,堪稱破破爛爛。
結界上方,粲然之光持續了數秒,方才漸漸淡落,隨之兩道身影,緩緩浮現,清晰。
扶影喘著粗氣,刀在手裡撐著,臉色,有些蒼白。
而觀眾在看到玄羽時,都不約而同,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的上下左右,都流淌著鮮血,一滴滴地往遠遠的地上落去,裂縫,像被兇獸咬出,佈滿身體,一道一道。
更為可怖的,是團團浩蕩的刀氣,在他的傷口中張揚,彷彿要溢位來,割斷空間。
雪瞬間撲到結界前,盯著那有些狼狽的身影。
玄羽彷彿感知到了,偏過血色淋漓的臉,給了她一個毛骨悚然的微笑。
然後,他身上的傷口,再度開始了癒合,扶影望見,臉色頓時更加煞白。
須臾,那刀光帶來的創傷,就好了七七八八,只留下衣衫上的幾條碎痕。
玄羽閉目再睜,彈了彈衣袖,旋即,一把通體血紅,夾雜隱約龍吟的長劍,被握在了手裡。
體內被入界化入的刀氣,一點點淌進了龍血劍。
劍與刀,都是器,劍可劈可挑可刺,刀,亦非不可。
劍道刀道,有其相通之處,他的目的,就是要抓住這絲相同,打出,刀劍相融,刀氣劍氣合一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