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水兒哭暈在街上,醒來時是在家中榻上,神情恍惚。
漁夫的屍體被處理的很乾淨,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牆上的洞叫人費解,遭到幾句罵聲。
不知何時起,不知何處來,喧城傳出一道訊息。
水兒的漁夫爹爹死了。
許多人都來探望,吳老爺子和孫老太太第一時間就衝過來,別的還有魚市老闆、鄰居好友、甚至官府。
他們都曾提過要收留水兒,水人惹所有人愛不說,又有幾個會忍心讓一個七歲女娃娃獨自流浪。
可當他們看見水兒空洞的眼睛,坐在榻上低頭沉默,就像一個活死人時,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原來,失去爹爹對水兒的打擊有那麼大。
這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或者說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事。
那年寂靜夜晚的掙扎,尋藥時的絕望,最終得救後難以言喻的歡喜,對親生女兒的愧疚,自己的懦弱和悲劇,都讓漁夫在無形中對水兒融入了更多更深刻的情感,再加上水兒天生對他就有強烈的依賴。
如此相依為命七年的父女之情,無人能與之相比、替代。
後來沒人再多說什麼。
為了讓水兒早日忘記傷痛,幸福美滿的成長,也為喧城和平的生活,最終決定讓吳老爺子和孫老太太輪流照顧她。
有這兩位在,誰能把照顧水兒的重任搶走?若是不讓他們來,那還不得把喧城翻個頂朝天。
只是水兒說什麼都不願意離開家,這和爹爹生活七年的小破屋,二老就只好每日都親自趕來。
就這樣,好些日子過去。
水兒出人意料的願意出門走走,二老大喜過望,悄悄跟在後面,想知道她要去哪裡。
漁夫死後,她偶爾會聽到窗外有孩童在談論教書先生的事,聽的多了也就對那位先生越來越好奇,長久下來關於先生的事已經熟知不少。
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以前都不曾聽說過。
經過趙當家趙明登的麵餅鋪時,水兒停下來盯著看了一會,擦了幾回口水。
趙明登很驚喜她能走出來,笑了笑遞出去一塊甜餅。
水兒接過手咬了一口,低下腦袋羞羞地嗯了一聲,隨後逃跑似的來到隔壁門前。
數位少年的讀書聲不似紅杏,卻也能翻牆而來,區區木頭門板自然抵擋不住。
吱呀一段長響,院門被慢吞吞地推開,水兒探出腦袋。
讀書聲戛然而止,學生們隔著竹窗一齊偏頭看她。
這時間不會有人來打擾,只有嫩嫩的讀書聲發出,木門摩擦的聲音變得尤為擾耳。
先生依然看著手中書卷,不悅說道:“繼續。”
學生們的心思回到書中,閱讀起來。
水兒愣了愣,走進幾步,跪拜下去。
......
......
恍惚之中,自大唐國新皇改年號為盛已去十五年,喧城也迎來第十五個平和安逸的春天。
如今該老的人老了,該長大的長大了,該來的來了好多年,該去的也去了好多年,該變的也快變了,喧城還是小小的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