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老人重重的喘了口氣,低下頭,眼神柔和的看著青綠色的玉鐲隨著視線的逐漸模糊,在那片碧綠色中,老人家見到了她的出生,她與他從相識到成親,她與他的朝朝暮暮,還有她與他的......桑梓。
這一生遺憾也好,歡喜也罷,很高興能與你相遇,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我都覺得很幸福。
謝謝你陪伴了我這麼多年,也謝謝你與我一同撫養桑梓長大。
我膽子很小,所以啊,你可千萬別丟下我,我這就來找你了。
輕輕地閉上了眼睛,老人有些乾澀的嘴唇說著什麼,卻不再有聲音。
“我來了。”
於是乎,這天下,多了一份滿足,少了一份遺憾,又平添了一份牽掛。
曾有人言,生於天下之人多半命理不同,命運不同,可終歸結局相同。然世人皆不易,事事如此難料,亦可此生無憾矣。
看著跪在老人身邊的女孩,少年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就連腳下那隻比較話嘮的鸞鳥也沉默了許多。
它本以為少年叫桑梓姑娘出來是想叮囑些事,卻不曾想女孩出門時少年便使出那縮地成寸的手段,兩人一鳥瞬間 出現在這座破舊的茶館中。
眼前是場沉默的葬禮,而他們終歸也只是外人。
老人家左手搭放在右手腕上,神色平靜,沒有半分不甘,給人有種她只是睡熟了的錯覺。
桑梓安靜的跪在老人的身邊,雙臂支在地上,卻沒有去拉那雙枯老的手。
她怕,怕自己拉開以後,阿孃便再也牽不住阿爹的手了。
阿孃膽子那麼小,在那條路上,要是沒有阿爹在的話一定會很害怕。
少年將目光看向有些破舊的茶桌上,四散的碎銀悄然融化,再凝聚成一顆通體銀色的珠子,懸空浮了起來,落在桑梓的手中。
女孩並沒有回頭,耳邊傳來了少年溫和的聲音:
“碎銀中還有老人家的溫度,現在被我儲存到了這顆銀珠中,持續幾十年不成問題。”
有些時候,安慰遠遠不如這種東西更有作用。
背對著少年,女孩輕輕點點頭,握著珠子的手悄然攥緊,又緊忙鬆開,生怕弄疼了阿孃。
看著女孩悲傷的背影,站在地上的鸞鳥忍不住用翅膀拍了拍少年,想讓他幫幫忙。
少年搖了搖頭,並沒有答應鸞鳥的要求。
不是他不想幫,只要女孩開口,他就能幫她再見老人一面,即便不能復活,也能使她不再遺憾。
只是,女孩並沒有打算這麼做,自己也沒必要這麼做。
良久,女孩終於緩過神來,將那顆溫熱的銀珠小心翼翼的放在懷中,衝著椅子上的老人輕輕磕了三個頭。
阿孃不喜歡吵鬧,自己還是不要耽誤她與阿爹的重逢了。
小心翼翼的幫老人整理了衣角,女孩緩緩起身,背對著少年和鸞鳥先是收拾了下有些褶皺的衣服。
女孩轉過身來,衝著少年微微躬身,歉意道:
“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一人一鳥裝作沒見女孩眼中的紅絲,少年說了聲不礙事。
“沒事的,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阿孃養我這麼多年已經很仁至義盡了,這次離開,權當是和阿爹去遠方了吧。”
聽著桑梓的話,少年和鸞鳥神色有些差異,在女孩的話語中流露出的是份難得的解脫與平靜。
女孩轉過頭看著一臉安詳的老人,嘴唇微微顫抖。
無論如何去說,那故去的終究是她的親人,是那個兒時常常哄她睡覺,為了求口奶,甘願去鄰居家打掃一週家務的阿孃啊。
少年能夠體會她心中的痛苦,卻無法安慰些什麼。
倘若不是姐姐的出現,可能他自己也無法站在這裡,可能這天下會多個黑衣魔頭,而少個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