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他看到蘇憶瑾孤零零地站在碼頭,看著船漸行漸遠,他的心一下子被揪了一下,瞬間讓他明白,當一個人內心有了刻骨銘心的牽掛,分開的時光便會是度日如年。
冬天天黑的早,等夜色開始降臨,烏力罕出來喊他吃飯。
田致雨收拾好心情,走回船艙,此時馬本財三人正坐在餐桌前,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各式酒菜,正等著田致雨回來了就開餐。
這滿滿的一桌照舊雞鴨魚肉都有,加上馬本財為了討好羅琦,還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顯得豐盛無比。
本來田致雨沒什麼食慾,只是眼下除了馬本財和烏力罕,還有羅琦和暖月,他總不能掃興,於是便坐下,跟幾人閒聊了起來。
“致雨,我聽老馬說你和烏力罕到了餘杭之後就會留在那裡,可有具體目的?”聊到一半的時候,羅琦突然問道。
田致雨一愣,其實剛開始決定跟馬本財下江南的時候,並沒有具體的目的,只是因為在地球上的時候就對江南非常有好感,想著蘇杭一帶,不但物產豐富,而且美女眾多,是闖蕩江湖最理想之地。
後來慢慢熟悉這個世界之後,知道了各大江湖門派比較分散,幾乎每一個道都有撐門面的門派,要想跟每一個門派的交手過招不大現實,只能等待麒麟茶話會這樣的集會,才有可能見到各門各派的高手們。
他當時想著江南道離麒麟島不算遠,待在江南道的話說不定等到中秋節的時候可以混著去麒麟茶話會看一看。不
自從被鄭伍秋以絕對實力碾壓之後,他已經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武功,想要參加今年的麒麟茶話會幾無可能,下一次茶話會又要等到五年之後,誰知道那時候會發生什麼。
所以他一開始的想法有些動搖了,等到了江南之後,跟著烏力罕遊歷一番,再去下一個地方轉轉,或者嶺南道,或者劍南道,都是高手雲集的地方。現在羅琦一下子問道這個問題,田致雨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他想了想說道:“不瞞羅相說,最開始我想著跟烏力罕大哥到了江南道,可以有機會拜訪一下江南劍社這樣的門派,跟他們的弟子切磋一下,不過現在看來,以我們的水平,人家不一定願意見我們。所以眼下來說,還沒有太好的打算,先到了餘杭看看再說。”
羅琦笑笑,道:“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在餘杭停留太久,我們疏國也有不少英雄豪傑,比如我們國師張奉之大師,門下也是高手雲集,在那裡一樣可以找到切磋武藝的對手。況且以致雨你的才華,很可能會一到疏就出人頭地,說不定還會引起一股潮流呢。”
其實羅琦這麼說也有私心,那次在洛遠秋的府上,他和另外兩位都對田致雨產生了愛才心切的念頭,而洛遠秋和張逢辰言下之意,田致雨作為東陽人,理應留在東陽,為東陽的文壇復興做出表率。
而羅琦私下裡卻認為,東陽眼下已經形成了堅固的門閥統治,沒有關係背景的年輕人很難依靠個人嶄露頭角。
而疏則不同,由於建國時間遠遠短於東陽,並且沒有世代相承的門閥大族,年輕人還是有不少機會實現鯉魚跳龍門的夢想的。
最主要的是跟東陽相比,疏的文壇更是人才凋零。可能由於疏的皇帝對於商業不那麼排斥,加上沿海一帶經濟發達,年輕人更願意走經商的路子,對於科舉考試換取功名並不是很熱衷,這就造成了文壇後繼無人的局面。
別說年輕一代裡鮮有詩詞歌賦做的好的,就是中年一代裡,也大都是鼓吹文學無用的官僚,平日裡更願意寫一些辭藻華麗但是言之無物的文章,對他一直宣揚的“文以載道”的理念嗤之以鼻。
所以羅琦希望能夠想辦法把田致雨帶到疏,把他培養成青年一代裡的領軍人物,也許說不定能夠改變眼下窘迫的局面。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可能會惹怒洛遠秋和張逢辰一眾人,不過如果真的能改變疏的文壇,別說惹怒他們,就算得罪整個東陽,他也毫不在意。
田致雨想了想,道:“多謝羅相謬讚,不過眼下我還是想著待在東陽吧。我從馬大哥那裡瞭解一些張國師的情況,內心也是非常敬仰的,但是眼下冒昧上門恐怕多有不便,日後有機會一定去拜訪。”
羅琦到底是一國副相,並不想太屈尊,所以只是笑笑,然後看了看暖月。
暖月明白他的眼神,這幾天兩人閒來無事聊天的時候,羅琦曾經或明或暗地打聽過他倆的關係,並且話語間隱隱有希望暖月規勸田致雨的意思。
暖月又羞又惱,心想羅相難不成還希望自己用美色去把田致雨吸引到疏嗎?所以每次到這個話題,往往就顧左右而言他,轉移話題。
現在看他又望著自己,明擺著自己不願意再自降身份當說客,想讓自己出面,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暖月沒有理會他的暗示,依舊自顧自的吃菜。
馬本財看場面有些尷尬,馬上插話道:“致雨你也不必著急下結論嘛,咱們到餘杭得半個月左右,在餘杭還要停留四五日,這二十來天你好好想想。如果你願意留在餘杭,我在那裡有宅子,跟太原一樣,你和烏力罕兄弟隨便住,就當自己家一樣,如果你要想跟我們去疏那最好,或者在餘杭待一段時間之後再想去疏也行,跟我說一聲,隨時都有船隻往來。”
田致雨道:“致雨何德何能,讓羅相和馬大哥這樣照顧。如果致雨和烏力罕大哥在餘杭或者東陽不如意了,免不了要去疏叨擾幾位。”邊說著他看了看暖月,見她依舊沉默著不說話。
晚上回到房間之後,田致雨透過窗戶看外面,見四下裡都是漆黑一片,偶爾能看到三兩燈火,也都是在岸上遠遠的地方。這個沒有電的世界,一到了晚上就呈現出原始的黑。
在太原這樣的大城市,還能看到萬家燈火,此時卻只有無邊無際的寂寥,如果不是有水流聲和有節奏的划槳聲,真懷疑這是一個沒有生命的世界。
田致雨收拾了一下行李,除了自己上次定做的衣服和馬本財給他的銀票,其餘東西不多。蘇憶瑾給他的玉佩他隨身攜帶了,送他的陶壎他放在包袱裡。此時拿出來輕輕地嗅了嗅,上面還有蘇憶瑾身上的味道,田致雨忍不住放在嘴邊,吹起了音樂。
他依舊吹的《故鄉的原風景》,儘管刻意壓低了聲音,悠揚的曲子還是很輕易地透過窗戶,飄到了安靜的曠野。
同樣坐在窗邊沉思的還有羅琦暖月和烏力罕,他們聽到田致雨屋裡傳出來的曲子,剛開始驚訝,繼而沉浸其中,都聽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