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先生,致雨冒昧問一下,三位院長的學生裡,有多少步入仕途的?”
聽到這個問題三位院長都面露得色,尤其葛之浣,他不無驕傲地說:“老夫教書育人三十年了,說句不謙虛的話,可謂桃李滿天下。這些學生當中,三省六部高官無數,臺諫兩院也是人才輩出,其他地方官更是不勝列舉。”
這果然是桃李滿天下啊,田致雨想,只是不知道這些官員是不是馮府舉薦或者欽點的。
另外兩位院長也簡單敘述了一下自己光輝的教育成果,說完都得意地看著田致雨。
田致雨又問:“那三位院長,除了這些當官的學生,其他學生後來都做了什麼呢?”
這下三個人都有些尷尬了,依舊葛之浣先說:“其餘一些學生,雖然沒能入朝為官,卻也有不俗的表現。有在各地開設私塾教書育人的,有去文武百官府上做幕僚的,當然還有一些確實不成器的,最後只得迴歸田園,農閒之餘,也是不忘讀書自娛的。”
另外兩位院長的講述跟他差不多。
田致雨接著問到:“敢問三位院長,你們三個書院的學生加起來,大概能佔到整個餘杭學生的幾成?”
葛之浣道:“約三成吧。”
田致雨又細細的問了問,知道整個餘杭接受教育的孩子的比例。
結果讓田致雨非常的吃驚。
能完成學業教育的孩子佔全部孩子的比例才不到兩成,其餘八成的孩子,要麼完全沒上過學,要麼上一兩年私塾便輟學了。
“要是讓所有的孩子都接受一下正規的教育,三位院長覺得是不是會更好一些?”田致雨問到。
三位院長都笑出了聲,笑聲中帶著一絲絲的不可理喻。
葛之浣道:“致雨你有所不知,並非我們不想教,也不是我們學院不收,一來很多學生父母妄言學院收費貴,不若把這些錢留下來養家餬口,二來朝廷也不會允許這樣事情發生的。”
“哦?這是為何?”田致雨有些不理解。
葛之浣認真解釋道:“如果接受教育的學生太多,那麼想要考取功名的人便會太多。但是朝廷的官位總共就那麼多,科舉中榜的人數也便有限,其餘讀了書又不能當官的,很多便會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
“這又是為何呢?他們怎麼就成了心腹大患呢?”
葛之浣飲了一碗酒,接著說到:“讀書之人本就想著考取功名的,所以對於農耕之事,多半不會。如果考不上功名,又不會種田,那麼他們便會流竄於各地,輕者佯狂度日,重者往往妖言惑眾,蠱惑人心,歷史上不少犯上作亂的禍行,都是這樣的讀書人鼓動的。所以朝廷只鼓勵家有餘財的孩子入學,對於其他的,則是鼓勵他們安心務農。”
原來是這樣。讀書人如果不能考取功名,又沒有其他出路,容易有不滿的心裡。
如果他們遇到合適的機會,很容易利用自己的知識幫助需要的人。
這群人正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
不過現在的主要問題還是讀書人的出路問題,在這個時代,讀書人只想著做官,而沒有想過經商或者當個工人。
而且這兩個職業恐怕也是讀書人不屑於去做的。
“記得以前有一個讀書人叫羅士隱,他幾次科舉不第,心灰意冷之後,一心想要宣揚自己創立的學說,而他的學說的主要觀點是無君無父,人人都可以做聖人,他還鼓吹人民脫離朝廷和官府的管制,要有自己的思想,朝廷肯定不能容忍這種人的存在,不但解散了他的私塾,還把他砍了頭,”葛之浣道。
田致雨聽得目瞪口呆,原來這個時代就有想法這樣超前的人了。
可惜已經被砍頭了,否則自己真想找他聊一聊。
不過田致雨瞬間覺得自己的思想也很危險,要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怕是自己就離被砍頭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