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幾乎所有人都無眠。
馬本財一直仔細聽著外面的聲音,生怕北夷軍突然攻進了雲中城。
好多次在半睡半醒之間,他都突然叫出聲,最後沒辦法,只好厚著臉皮在田致雨附近的位置打了個地鋪,這才慢慢睡著。
田致雨自從開始修煉內功,也跟烏力罕一樣,對睡眠的要求越來越少,即使睡著也在不斷的修煉之中。
加上今天一天經歷了這麼多,讓他異常的興奮,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用來修煉。
……
而云中城衙署內,施廣英和朱嘯平坐在一張展開的地圖上,冥思苦想著北夷軍此番來犯的目的,以及種種應對的策略。
“嘯平,你曾經跟烈焰旗正面大規模交戰過,怎麼評價他們?”施廣英問道。
朱嘯平思考了一下,道:“很能打,裝備沒有我們好,武器也沒有我們先進,但是一旦交手,他們就不會退縮。那次我們比他們人數還要多五百人,交戰中一直處於劣勢,要不是你的援軍及時趕到,我們的境況非常危險。”
施廣英點點頭,道:“我也跟他們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了,非常瞭解他們。不過以往最大規模的作戰也就一萬多人。他們以前的攻城也不過是虛張聲勢,往往聲東擊西。但是這次巴圖親自來,四大旗全部出動,我想沒那麼簡單了。”
“是啊,出動十萬人,這在北夷國以前幾乎沒有。上次傾巢出動,還是六十年前了,那次守城的指揮使朱延壽指揮不力,致使城破,太原城也遭受滅城之恥。不過那之後北夷也經歷了長時間的動盪,內部紛爭不斷,加上和東夷的連綿戰爭,他們也元氣大傷。沒想到這個巴圖當大漢僅僅三年,就有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施廣英又點點頭,道:“真的小看了這個巴圖。年僅十八歲,就有能力整合四大旗,統帥王庭。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個巴圖可能會成為北夷近百年來最優秀的大漢,甚至會超越阿古拉。”
朱嘯平點頭稱是,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兒,朱嘯平對施廣英道:“你還是去休息會兒吧,等敵人到了城下,可能沒什麼時間睡覺了。你是一城之主一軍之帥,需要精力來指揮大家。”
“可是十萬大軍逼近,我怎麼能睡得著呢?”
“閉上眼休息一下也行,不管敵人此番為何而來,我們只管隨即應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施廣英知道自己乾耗著也不是辦法,便起身準備要內臥,他對朱嘯平說:“你也休息一下吧,接下來咱們都要做好長期困難的準備。”
朱嘯平點點頭,也起身離開了。
……
躺在床上施廣英也沒法徹底入睡,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時刻保持著警惕,連日常睡眠也極淺,此刻又大敵當前,他的腦海裡一直繃著根弦,閉上眼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到黎明時刻,他被輕輕的敲門聲喊醒,進來的是他的親兵,“敵人到哪兒了?”
親兵回答道:“稟大人,北夷軍隊已經到了離城十五里的地方,他們開始安營紮寨。”
施廣英馬上起身,在親兵的服侍下穿上鎧甲,拿起兵器,道:“走,去城門上看看。”
待他上了城門,朱嘯平和張斌已經等在那裡。
此時東方還沒有全亮,只有熹微的晨光。
藉著這晨光,施廣英看到十五里之外,北夷軍果然開始安營紮寨,目光可及已經有連片的帳篷。
北夷軍不像東陽軍隊,很少用旗幟,此時卻在北風中飄卷著無數的北夷軍旗,中軍裡的旗幟上繡著各種夷人的圖騰,其中一面最大的,在一直蒼狼上,繡了幾個碩大的夷文。
施廣英並不懂夷文,一邊懂夷文的親兵給他翻譯,說上面寫的草原天可汗。
施廣英笑笑:“想必那個帳篷裡就是他們年輕的大漢巴圖了,天可汗?口氣可真不小啊。”
張斌上前,說道:“將軍,要不要趁著他們立足未穩,我帶一隊人馬先殺幾個來回,打亂除一下他們的陣腳?”
施廣英搖搖頭,指了指左邊的遠方,又指了指右邊的遠方,說:“你看,他們的左路軍和右路軍也已經就位了,除了扎帳篷的兵士,其他人都在嚴陣以待,並沒有放鬆警惕。此時不是出擊的好時候。”
……
此時的雲中城也處在一片忙碌之中,城中的箭矢和火油都在往城牆和烽火臺上運送。
等到太陽完全升起來之後,雙方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大戰一觸即發。
這時候從北夷軍的中軍中出來幾個騎馬的人,他們不急不緩地朝著雲中城的方向過來。
等到了十里之內,速度開始變慢。這段路程裡雲中城工程兵們按照施廣英地吩咐佈置了不少鐵蒺藜和絆馬索,那幾個人很顯然對這些很清楚,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的陷阱,最終停在了離城六七百米的地方。
這個距離在士兵弓箭的射程之外,機械弩倒是可以射到,施廣英想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便沒有下達攻擊的命令。
那幾個人中有一人取下自己背上的弓箭,又從箭囊裡拿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在施廣英等人詫異的目光裡,用力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