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當年支清在高樓之上看新科進士打馬遊街,一眼相中葉守義後,當機立斷,騎著馬一路趕了上去,大聲朝葉守義喊道,“探花郎可曾有婚配?”
葉守義閉門讀書十幾載,家人怕影響他讀書,身邊連個丫鬟都不敢放,哪裡見過這般場面,呆呆搖了搖頭。
支清當即歡聲道,“京城堪與君之美相匹者便只有我了,還請君明日遣媒人來我支國公府提親”。
支清一句話得罪了半個京城的貴女,又因成功下嫁“美探花”得罪了另一半。
只葉青殊每每看著冷漠寡言的母親,實在很難想象她能做出當街攔住新科探花郎,讓他去提親這等豪邁的事來。
但不管如何,出了第二個探花郎,又得支國公獨女下嫁的葉家徹底改頭換面,一躍成為京城最炙手可熱的新貴。
而原本因為下嫁,而在葉家底氣十足的陶氏則被支清這個無論是出身、容貌、才情還是嫁妝都高出自己無數的弟妹映襯的黯淡無光,陶氏又不是什麼心胸寬廣之人,面上表現的再好,心裡也不可能沒有疙瘩!
再抬起頭時,葉青殊已恢復了平日的冷淡,陶氏親熱挽住她的胳膊,“五丫頭可算是回來了,老太太可天天唸叨著呢”。
一開口就刺她不孝,常駐外家,勞的親祖母掛念,陶氏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逮著機會就踩她和長姐。
葉青殊只當沒聽懂,訝異反問,“祖母唸叨我?那怎的不派人去接我?我等了一個月都沒等到祖母派人來,只好自己回來了”。
她在外祖家一住一個多月固然不對,可葉府一個多月連派個老媽子問一聲都不問,更是不對。
陶氏嘴角笑容一僵,這死丫頭平時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今天怎麼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
陶氏正要反擊,支其意已不耐煩道,“站在這裡幹什麼?我們快去見姑姑”。
陶氏到嘴邊的話噎在嗓子眼,恨的直咬牙,支國公府的人仗著出身,一個比一個盛氣凌人,連個毛頭小子也敢這麼跟她說話!
“表哥既然來了,還是先跟我一起去給老太太請安”。
“那還不快點!”
支其意一臉不耐,葉青殊指著杜鵑幾人道,“再勞煩大伯母遣人將我這幾個丫鬟送到我的院子去”。
陶氏轉眼看杜鵑幾人皆是眼生,知道定然是從定國公府帶回來的,有心要質問幾句,一想老太太見了定然不高興,倒是不用自己做壞人,遂笑著遣人去了,陪著兩人一路往龐氏的養德居而去。
幾人剛到養德居院門處,龐氏貼身大丫鬟芳蘭領著兩個小丫鬟迎了上來,將幾人讓進了養德居的正廳。
正廳中龐氏穿著青蓮色灰鼠皮皮襖,灰白的髮髻上只插著兩支老銀扁方,束著萬字不斷頭的抹額。
養德居取“儉以養德”之意,葉老太爺一貫主張勤儉持家,養德居中是不設地龍的,只放了幾個炭盆,龐氏年老畏老,因此在家中也穿著皮襖。
此時她歪坐在正中的紅木松鶴延年羅漢床上,兩個穿粉綠小襖的小丫頭一邊一個跪坐在腳踏上拿著美人錘輕輕替她捶著腿,三兒媳阮氏跪坐在羅漢床上殷勤替她捏著背。
羅漢床下兩側各擺著一溜錦凳,葉府的女孩兒們按年紀長幼順序坐著,龐氏年紀大了,就怕冷清,因此每日早晚、並來客的時候必然是要媳婦孫女們都伺候在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