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五年,十月丁亥,酉初。
長安,大明宮,丹鳳門。
進入大明宮後,城樓不少金吾衛也忙跟著下來。算是為崔琯麾下的京兆府兵又增添了一份助力。
大明宮丹鳳門後,是寬約數丈的磨砂皓玉御道,直通整座宮殿群中最為巍峨的外朝含元殿,立於御道這端,可將含元殿及殿前東西朝堂一覽無餘。
崔琯領軍快速行至御道末端,卻驚懼地發現,矗立遠處的東西朝堂竟無一人守衛,但視線之內也沒有亂黨的影子。
“這……”崔琯驚問左右:“聖人行在何處?!”可回應他的只有沉默,負責把守宮門的金吾衛哪會知道這個。
一直鎮定自若的崔琯終於顯露出了慌張的神色,進入宮禁之內,便不再是他所管轄的範圍了。而且宮禁深處錯綜複雜,九曲迴轉,稍有疏忽,便有可能迷路,進而耽擱寶貴的時間。再加上內部虛實不明,一旦步入深處,時刻有可能遭遇亂黨伏擊。
每耽擱的一彈,亂黨便距離危及聖人又近了一寸……
“完了完了,我們不會來晚了吧!”
鬼兵作亂所選的時機太過巧妙了,先趁金吾衛卒換班哺食之時襲取了建福門,爾後沿御道直往外朝。鼓聲響時已是半刻工夫前,如果宮中空虛,鬼兵恐怕已經攻取含元殿。
現在最大的問題便是,不知天子行在……
偌大的大明宮裡去找,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儘管張翊均完全清楚崔琯的憂慮,但他的臉上卻遠沒有崔琯的凝重。
原因無他:對於他們而言是大海撈針,對於鬼兵,難道就不是嗎?
適才建福門可是傳出過示警鼓聲,雖然只有一通,但聲傳深遠,現在未至宵禁,天子行在必在太液池以南,如此那通鼓聲會聽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坐以待斃,無所行動。
張翊均將自己的想法對崔琯約略一說,崔琯恍然頓悟,覺得言之有理!他正要下令分出部分兵力往建福門奪回宮門,卻被張翊均從旁扯住了韁繩。
“眼下時間急迫,奪回建福門,已經顧不得了!”
“均兒你瘋了?”
崔琯大驚,倒吸一口涼氣。如果不奪回建福門,那麼盤踞在宮門處的鬼兵亂黨時刻有可能撲向他們後側,屆時本就捉襟見肘的兵力勢必要分出一部分用來防備身後,此乃兵家大忌!
崔琯立刻否決了這個提議:“這是……要讓我們腹背受敵啊?這堪比自殺!絕不可行!”
不過崔琯也清楚分兵行動的風險不比腹背受敵要小,領頭騎手裡有一名身著明光鎧的重甲騎兵,從肩頭纏縛的深綠綬帶能看出此人的軍階應當在六品以上,許是京兆府兵裡的中郎將。他向張翊均提了一個更加不切實際的想法:“除非能有援兵替我們奪取建福門……”
崔琯馬上搖搖頭,金吾兵分散城中,禁軍不知所蹤,龍武軍遠在內朝和寢殿區,中郎將說的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明顯要更加渺茫。
但中郎將和崔琯的話卻某種程度上提醒了張翊均。
禁軍和龍武軍顯然指望不上,那金吾衛呢?
張翊均眼前悠然一亮。
“既然金吾衛是散佈城中……”
“那就把他們聚到一起!”
這回不光崔琯,連圍在周圍的騎手都面露狐疑的神色,這個弱冠也太天馬行空了吧……
“崔伯伯大可安心……不會腹背受敵的!”張翊均卻似乎成竹在胸,從容笑著。
原來那樣物什,是這樣派上用場的……
說完,張翊均便將手指探向腰間斜囊深處,摸有少頃,隨後竟掏出一枚半個巴掌大小的煙丸!
“煙丸?!”中郎將衝口而出一聲驚呼,“怎麼這麼大!”
“這……”與其說崔琯臉上是驚忡,更多的是詫異:“你怎麼會有軍中配給的煙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