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錢嘛,也好搞,新律不是禁賭麼?抓幾個賭坊這錢不就來了?如今王黨已被翦除、亂臣已被清掃,我看沒誰敢攔著……”
……
在這位‘方大人’口齒伶俐、能言善辯,竟是將眾人所有提問皆盡回答。英平聽著這些激情、慷慨的對話,也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葉長衫將這些看在眼裡,笑著問道:“怎麼?還堵麼?”
英平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要不我把他帶上來?”
聽到這句,英平的臉忽然拉了下來,他像是變了個臉一般,不屑道:“帶上來?這人連續罵了我半個月,我不要找回場子來?”
“那……”
“走,殺殺他的威風去,正愁沒人陪朕下棋呢。”
葉長衫心領神會地點點頭,陪著英平向樓下走去。
到了樓下,只見一個尖嘴猴腮、體型瘦弱的書生正被人群團團圍住,他頭戴一頂氈帽,手中拿著一把摺扇,而他面前則擺著一副棋盤,此人想必就是眾人口中的‘方大人’了。
裴家兄弟將人群撥開,英平緩緩走到方直面前。
見英平雍容華貴、氣度非凡,又看替他開道的兩名隨從威武雄壯,原本鬧哄哄的人群迅速安靜下來,將所有目光投向隱隱透著貴氣英平。
方直同樣感受到了英平的不凡,但此處窮鄉僻壤鮮有達官貴人到來,是以一時間他難以斷定英平的真實身份。但來者是客,見英平一直盯著跟前的棋盤,方直便客客氣氣地站起身,雙手作揖道:“這位老爺,敢問您這是……”
英平緩緩地抬起頭,而後很隨意地將方直上下打量一番,卻並沒有開口回答他的話。
這一番打量讓方直感到一陣不適,按理說他也是見過市面的人,當年王延慶、吳澤這樣的朝中大臣他也直面過,可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像眼前之人這樣令他渾身不適。此人高貴中帶著一絲不修,儒雅中帶著一絲痞氣,沉穩中帶著一絲不羈,雖是刻意收斂,但一股與生俱來的高傲與自戀猶如山巒見繚繞的雲霧般環繞起身,而透過這些雲霧,一股雄偉的霸氣隱隱外露。至於此人的眼神那就更難讀透了,其中帶著三分玩味、三分不屑、三分審視以及……一分欣賞?總之在方直看來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人,若非要找個詞來形容,唔……那這人一定是個身份尊貴且非常有內涵的……無恥之徒?
短短一瞬,方直心中便對英平有了大致的判斷,見英平仍‘高高在上’地盯著自己,他笑著問道:“敢問這位老爺尊姓大名?”
英平依然沒有回答方直的問題,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棋盤,道:“你...擺攤下棋?”
方直先是一愣,隨後回答道:“在下從小痴迷棋道,苦心鑽研三十餘年,雖不敢說天下無敵,但卻也難逢敵手,故日日在此設下棋盤以棋會友,只求一敗。”
‘只求一敗’…這話說得可謂傲氣十足,可在場圍觀的人卻沒有像先前那般取笑他,因為方直的棋藝當真高超,至少整個雍城上下無人能敵。
方直這麼說自然是想在氣勢上壓過英平一籌,見英平眼中露出絲絲驚訝,他‘唰’地一聲將摺扇抖開,隨後笑而不語地看著英平。
“去,給我搬張椅子來。”
英平對著身後說道,但卻沒有轉身。
方直雙眼一亮,搖摺扇的手也不自覺地停下,他驚奇地看著英平,問道:“怎麼?這位老爺想與在下切磋一番?”
英平一屁股坐在小裴搬來的椅子上,笑道:“說吧,怎麼下。”
方直也坐了下來,他從棋簍中拿出九個子放在中央天元位,道:“老爺執黑子先行,在下再讓您九子,如何?”
英平冷冷地哼了一聲,語氣充滿不悅。
見英平不屑地將目光移開方直又是一愣,隨後他一邊將棋子放於四邊星位,一邊笑道:“那……老爺執黑子先行,在下再讓您六子,如何?”
英平依然面色冷峻,眼神冷漠。
方直有些驚訝,他又從棋盤上拿走三枚棋子,重新將剩下的三枚棋子放於四角星位,試探般地問道:“老爺執黑子先行,在下讓只您三子,如何?”
“哼!既然先生瞧不起人,又何必浪費功夫與我下棋?”英平將手中棋子丟回棋簍中,面色十分不悅。
“哦?那老爺您的意思……”
“既是下棋那便公平公正,你無需讓我,我也不讓於你。”
“好!這位老爺果然敞亮!那在下便依了老爺,咱二人互不相讓來一局!”方直拍手叫好,隨後他擺了個請的手勢,說道:“老爺遠道而來是客,那便請老爺先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