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文石的手指不斷地敲打著眼前的水曲柳檯面,顯然是在思考,他沉聲問:“要收他家料子的人是誰?”
祿子忽然笑了,說:“譚爺,這事就真是巧了,那人您認識!就是從越嶺縣來的那位。”
譚文石眉頭一擰:“什麼?那個姓楊的?他怎麼會找上了寧永達?”
據譚文石所知,那楊守志是頭一次來柳安縣,在柳安縣裡根本不認識誰,更不可能認識寧永達,且楊守志在這裡的幾筆買賣都已經談妥了。誰曾想,楊守志忽然找上了寧永達?!
譚文石本來打算得好好的,從寧永達那裡把料子低價收過來後,再高價賣給楊守志,和兩邊把價錢都談妥了,等這筆買賣一成,他從中至少能賺五百兩。誰曾想,本來是板上釘釘的事,可這兩邊居然越過了他,直接對上了?!
以寧永達的人脈,他根本不可能結識到楊守志。而柳安縣的布料商沒有一千也有幾百,楊守志也根本不可能在這麼多人裡找到寧永達。
譚文石眉頭緊鎖,轉頭看向白象牙。
“唉唉唉,譚爺,我可沒有走漏過訊息啊!我承認,我是貪財,但就算我把這訊息賣了出去,我也賺不了幾個錢,還白白得罪了你,這不是得不償失嘛!我是貪財,但我不傻啊!再說了,那姓楊的在這邊談了好幾筆大買賣,也認識了不少人,指不定就怎麼聽說寧永達的事了呢。”
譚文石拍了拍白象牙的肩,收回懷疑的目光。
以他那般狡詐多疑的性格,自然不可能是真的就此相信了白象牙。但眼下沒有證據,且以後還有用得著白象牙的地方,譚文石便只好先放下此事。
眼下可就難辦了。
如今作坊出了事,寧三老爺將此視為一個好機會,因此催他催得緊,他也已經跟寧三老爺保證過,會盡快拿到寧永達的桑園。他本來將一切都談好了,偏偏在這時候出了岔子!
這麼多年來,譚文石在生意場上向來是遊刃有餘,順風順水,何曾被拌過這樣大的跟頭?
譚文石嘆了一口氣,問:“姓楊的給寧永達開了什麼價?”
祿子一怔:“譚爺,你真的要抬價?”
白象牙說:“為了長久打算,也只好暫時讓利了。”
祿子想了想,說:“具體的我也沒打聽到。不過,聽說寧永達一開始是不答應的,畢竟已經跟譚爺說好了。可那姓楊的也真狠啊,直接抬了四成的價!”
四成!寧永達幾乎能多賺到四百兩!不可能再不答應了!
譚文石頭痛欲裂,煩躁地起身,準備去找寧永達。臨走前吩咐白象牙:“你去找姓楊的,跟他說,我再讓他一成半的價!中午就把貨給他拉過去。”
這下子,連白象牙都驚呆了:“譚爺,你這可不是讓利了啊,你這乾脆就是……”
譚文石掏出銀子,放到白象牙手裡:“這是茶水費,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白象牙阿臾地笑了:“唉喲,譚爺就是出手大方,辦事前就先給銀子,難怪那麼多人都願意跟著譚爺做事。譚爺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定辦成!”
面色鐵青的譚文石敷衍地笑了笑,轉身就離開了。
白象牙說的對,他這已經不是讓利了,這是直接虧本了!他在生意場上打拼了這麼多年,何曾像這次一樣虧過本?!
可眼下比賺錢更重要的,是獲取寧永達的信任,拿到寧永達的桑園。跟桑園比起來,眼下虧一點錢都是小事,更何況,要是再拿不到桑園,他也不好跟寧三老爺交代。
寧夏青一早就從曹氏那裡聽說,有一個越嶺縣的大富商來過,出了更高的價格,想要那批滯銷的料子。
曹氏說起這事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喜悅神情:“連你爹都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好的事!畢竟,那料子不上不下的,富人看不上,窮人又嫌貴,除了專門收這種料子的人之外,幾乎沒有什麼人會買。”
寧夏青若無其事地說:“難怪剛剛我在院子裡看到爹的時候,覺得他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曹氏連眼神都是溫柔的:“是啊,你爹都愁眉不展這麼多天了,我總算是看到他笑了。”
寧夏青微微垂眸,想了一下,隨即說:“既然鋪子裡的生意有起色了,咱們也喜慶喜慶。奶奶、娘和紫兒都很久沒有添新衣裳了,一會兒我去庫房挑幾樣料子,給你們裁新衣裳吧。”
曹氏連忙道:“娘就不用了,你給老太太、你和紫兒裁,還有,別忘了秋桐。”
寧夏青低聲說:“娘,不是我小氣,只不過,若是給秋桐裁了,杜姨娘肯定會知道的。她要是知道咱們裁新衣裳的事,就會猜想鋪子裡的生意是不是好轉了,肯定又會去找爹要錢。爹剛剛有了點笑臉,我不想讓她去給爹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