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青瞥了一眼,見旁邊擺著藍底金邊茶具,她伸手攪動茶匙,見匙柄將茶水攪動出波紋,波紋帶動杯底的杏花翻湧。
這裡頭盛的是杏花烏龍茶。烏龍茶清醇,杏花的味道微微飄香,正好中和了烏龍的苦澀,富貴人家女子最喜愛這種茶飲,正因如此,杏花的價格也隨之水漲船高。
像寧家那等人家,平日裡自然不講究飲這等茶,一般也就是偶然買一點來嚐鮮,說起茶具,就更沒有沈府這般精緻昂貴了。
其實,經歷過前世那般波折,她也算是經歷了大起大落,見過了富貴繁華,如今也是心淡了,對於身外之物早就不重視了。
不過,紫兒好似很喜歡杏花的味道,然而昨日去顧府赴宴,顧府備得卻是碧螺春,大氣是大氣,卻不是紫兒喜歡的。她便想,不如等回去的時候,順路買些杏花回家吧。
在寧夏青出神的這段時候,沈夫人始終沒說話,曹氏的表情也逐漸從訝異,變得有些不知所措,又變得有些坐立難安。
沈夫人沉默了一會,總算是開口了:“青丫頭從來沒逛過我們這裡的花園吧?沈家的園子雖比不上顧府,但如今園子裡的花開得正好,也是值得一賞的。”沈夫人說完,伸手召來丫鬟黃鴛,吩咐說:“你帶青姑娘去瞧瞧咱家月橋旁的荷花。”
見沈夫人刻意支開自己,寧夏青看向了曹氏。曹氏見此,自然而然地以為沈夫人是不好意思當著寧夏青的面為昨天錢大奶奶的事道歉,所以,露出毫無戒心的笑意,慈和地說:“我瞧這園子甚是精美,青兒,你便去開開眼吧。”
沈夫人也從旁說:“是啊,青丫頭,你去瞧瞧吧。我和你娘說完話便過去找你。”
寧夏青微微垂眸,起身行禮:“那青兒先失陪了。”隨即便同黃鴛一塊出了廳。
黃鴛領著寧夏青出了正房大廳,剛拐過一個彎,走到了小道上,寧夏青卻忽然停了腳步,讚道:“這道邊的海棠開得可真是豔。”說罷,便在海棠旁邊的石墩上坐下,笑著說:“我有些累了,便在此歇歇,不勞姐姐領路了。”
黃鴛受寵若驚:“哪……哪裡話,青姑娘是貴客,夫人吩咐我為青姑娘領路,是我的福氣。”
見寧夏青真的坐下不走了,黃鴛有些為難地勸道:“這海棠雖豔,但遠不及月橋旁的荷花難得,青姑娘還是隨我去看荷花吧。”
寧夏青卻露出狀似天真的笑容,說:“是嗎?可我偏喜歡海棠。古人云一片春心付海棠,可見海棠花通人性知人心。”
黃鴛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作答,偷偷瞄了瞄左右,見此地離沈夫人和曹氏所在的廳子不遠,又時不時有下人在這附近走動,黃鴛急得都要出汗了,好一會才磕磕巴巴地說:“既然……既然青姑娘累了,我去給青姑娘倒杯茶來!”說完也不等寧夏青發話,就自顧自地小跑著走了。
寧夏青眼瞧著黃鴛漸漸走遠,便左右四顧,見一個小丫鬟正好過來,寧夏青隨即招手,將那小丫鬟喚過來,給了幾十個銅板,那小丫鬟一見到銅板就眼睛一亮,寧夏青便湊到那小丫鬟耳邊,吩咐了幾句。
小丫鬟拿著銅板去辦事了,寧夏青等在原地,很快,一位身穿湖綠暗紋圓領袍、手搖金墨竹扇,生得一張風流相的男子就走了過來。而本來還在這附近行走辦事的下人,忽然就都不見了,說去倒茶的黃鴛也遲遲未歸。
寧夏青反應很快,立刻起身欲走,那男子卻先前一步攔住寧夏青,笑著問:“姑娘是何人?為何從不曾在府裡見過?”
寧夏青敷衍地回答:“是沈夫人邀我來此做客的。”
那男子卻依舊熱情地糾纏著:“在下姓李,名仕林,是沈夫人的外甥。敢問姑娘芳名?”
寧夏青忽然看向李仕林的身後,高呼:“藍英!”
李仕林一怔,順著寧夏青的目光回頭,見一面生的丫鬟正朝這邊快步走來。
“姑娘。”藍英很快就到了寧夏青身邊,不解地打量著李仕林。
寧夏青笑著對李仕林說:“我出來也有一會了,這便回廳裡去了,李公子自便吧。”說完掉頭就走,一句話都不跟李仕林多說。
帶著一頭霧水的藍英剛走出幾步,就見黃鴛端著茶杯,站在不遠處的花叢後。黃鴛一見到寧夏青,嚇了一跳,連忙說:“青姑娘怎麼來了?我正要給青姑娘送茶……誒,青姑娘身後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