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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本來仲帝想留下來長久陪著的,但也不知是顧忌斐無道走時那番話還是因為琴白衣師徒兩個女的住下來,再加上一個謝明容,為了避嫌,他只能回自己的宮殿,只是每天來看看。
她一直沉睡,毫無反應,好像跟這個世界隔離開來,又好像隨時準備跟著本就不屬於凡俗的九天離去。
琴白衣境界高,看得淡,不似梨白衣跟謝明容那麼在意糾結,所以一般是兩人輪著看顧,一點都不願意假手於人,連那些宮人都沒讓近身。
第三日,梨白衣幫謝明容給明謹擦身,其實她們也發現了,這人身上好像固定在了某個狀態,身體髮絲分豪未變,如凝固的玉雕,永遠栩栩如生,永遠不會老損衰頹。
永不凋謝的紅瑰。
謝明容替明謹繫上絲袍的帶子,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梨白衣洗著毛巾,聞言一愣,但似想到了什麼,問:“明黛姑娘?”
明容已經知道梨白衣親身陪著明謹經歷過那日烏靈的煉獄,她沒問其中細節,如明謹希望的那樣假裝信了她編造的故事。
“嗯,阿黛最愛美,每日梳妝打扮,一塵不染,不似明月憊懶邋遢,也不似明謹隨意自如,我最近一直在想,她不是承受了一切並且熬過來了,而是她在難以承受的狀態下,將那些她想留卻留不住的人都融入了自己身體,比如紅衣,比如妝容,比如穿著喜好,比如待人驕烈,她都下意識去模仿...”
梨白衣雖也早早察覺到明謹的變化,但她只簡單以為她遭遇變故,性情變換,不似從前清逸,卻不想還有內中這樣的隱情。
因為太痛了,所以騙自己那些人還活著,為此她不惜用自己去創造對方...
美豔,妖嬈,剛烈。
今夜這一戰,她用半個謝明黛創造了慘烈的勝算。
“若是如此,她們本來已是一生一死,我希望現在依舊能保留這樣的結果,畢竟,已經不能再好,也請不要更差。”
謝明容聲音沙啞,卻也冷冽。
她不是練武的,易疲累,梨白衣發現這個往日位列謝氏美人之一的端雅女子鬢角都多了幾根白髮。
彷彿幾夜之間...
“我等下給你幾枚潤養的丹丸,再用內力給你調理下。”
謝明容偏頭看她。
“你既然知道結果不能更差,就該養護自己,她若是醒來,看到你這樣,會很難過。”
梨白衣很嚴肅,她覺得謝家女子都不讓人省心。
讓人心疼。
“無妨,她若是能爬起來倒也好。”謝明容豈不知自己的變化,只是不在意。
她本就是四個姐妹裡面最不好皮囊的。
梨白衣無法,卻忽然挑眉,有人來了。
外面傳來這樣的對話,大概是在門口。
書白衣:“小姑娘,你何處來的?怎不進去?”
小姑娘:“你是太醫?”
書白衣:“不是阿。”
小姑娘:“哦,那你是太監?”
書白衣:“你應該是謝明月吧。”
小姑娘:“咦,你知道我?”
書白衣:“聽明謹說過她家裡有個不會說話常惹人想把她吊起來打的小妹妹。”
小姑娘:“...”
書白衣本在逗她,卻不想看她兩眼紅了,“欸,你怎麼哭了...我的天爺啊,小梨子,琴丫頭,你們快來!”
一把年紀從容不迫坐鎮昭國數十年的書白衣扛不住了,匆匆喊人。
謝明容兩人對視一眼,謝明容露出無奈之色,“我出去吧,你也吃不消那丫頭的。”
梨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