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天劍胎如此可怕,莫怪那些人趨之若鶩。
明謹結束調息ꓹ原本趴在邊上打盹的大毛本高興ꓹ坐了起來ꓹ卻發現她又開始忙起來了。
挖土。
明謹挖了土ꓹ將土跟水混了起來ꓹ黏度差不多時,它將九天劍胎表層輕輕覆在上面沾染一層,然後將它放在乾淨的木板上滾壓過。
一開始很不成功ꓹ模糊許多,她試了很多次ꓹ最終在廢了六塊板後,第七塊差不多清晰了。
木板上留下了泥痕ꓹ也顯露了字型。
果然,是文字微雕。
明謹看著眼前微小的字型,頓悟:這是大周古文,對了,外面秘洞平臺上的祭臺亦是周古文。
周古文行文並不詳細,通常一字盡許多意思,這些微雕文字看似不少,其實也不多,但囊括了許多含義——尤其是前面一段。
她幼年雖得父親祖父教導,但私底下,她的母親也曾偷偷教育過她一種古文字。
大周文字,當時她想著自己母親可能是大周遺留下來的某些秘族,因此隱晦,不敢讓父親他們知道。
周古文向來深刻,難以學會,饒是她聰慧,對此素來敏銳,也花了不短的時間,倒是她母親對此悲喜難言,她估摸著是後者當年學習的過程中深受其害,畢竟她是那樣一個貪玩的人。
想到過去,明謹不顧九天劍胎上遺留的泥漬,手掌撫過,眉心溫和了幾分,但也沒妨礙她翻譯這些古文的意思:“吾,第二無心,蝶戀花創派之人,攜父之遺物於此秘藏。吾父歷經天外玄異之變而不死,得天造化,血脈變故,但感念世事無常,天地滄桑,父母皆隕,吾亦不知歲月何其遠,道阻且長,唯恐負此物恩德,亦唯恐它顯露人間釀成大禍,自於此委託大貓看守,大貓,與父同經變故而不死之異獸,深藏山野間,吾於變故後遭遇它,經歷廝殺,一同成長,最終壓制了它。雖當初是以武力征服,但吾能感覺到它的靈性與純真,便定下盟約,讓它看守此物,希它能約束自身,不再放縱野性,徒惹世外之人攻訐謀害。吾亦念歲月消長,人無永恆,不知未來如何,若有我蝶戀花後人得到它,希珍愛善用,但此物玄妙非常,難以駕馭,希爾修此秘術,淬鍊自身。最後一言:非天外合一者,不可完全駕馭,劍有雙刃,傷己傷人,莫讓自己成為力量之奴僕,剋制與縱橫需得無窮冷靜意志,謹此以表。”
明謹往下看,便是一篇心法。
她眼下主修的劍法自是她母親當年留下的秘籍,說來也怪,她既能感受道當年母親走時的絕烈,又能感受道她對自己絕烈後的愛護。
就好像她刻意要跟自己的女兒切斷所有聯絡,但又希望她健康成長,亦有一線希望可得力量庇護自身。
作為一個劍客,她唯一能留給她的也只有自己自小修行的家族劍道。
《陳遑劍》。
此前雲魅就是認出了它才被嚇到。
明謹天賦驚人,自身體質亦有莫大的優勢,彷彿天然為它而生,可問題也在於她是一朝得勢,少了根基,用了莫大的資源在短短四年中修行迅猛,卻也因此生了些桎梏,便是缺乏沉甸的底蘊。
明謹自知道自己的短處在哪,《陳遑劍》乃世間少有的頂級劍道,何其高深,她卻缺了相應的心法——蝶戀花之人是有的,她所知道的所有蝶戀花之人都學了,可她不是,她不是蝶戀花的人。
於是,就此桎梏。
如今,蝶戀花的始祖將一本更貼近核心的心法留了下來,到了她手中。
那一刻,明謹莫名覺得自己的命運可能一輩子都離不開這溫柔繾綣的三個字了。
算起來,這也是自己的長輩吧。
明謹低下頭,彷彿回到了那一日,她戴了斗笠提劍而出,但在過了門檻時頓了下足,伸手撫了下拱門邊上長得極好的木槿花,動作尤其溫柔眷戀。
然後才毅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