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傳來了蘇父的聲音,“睡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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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天剛矇矇亮,就聽見有人將推拉木門拍得砰砰響。
蘇母下去開門,竟是隔壁的嬸嬸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吩咐的語氣道:“娘受傷了身體不舒坦,最近幾個月去軍營賣菜的活兒就讓阿嫻替她幹吧。”
去軍營賣菜?
蘇文嫻從原身的記憶裡翻了翻,發現這年代的星城作為葉倫國的殖民地,自然有葉倫國的駐軍。
駐軍的配給大多是從葉倫國海運過來的,但是像蔬菜水果這些時鮮就得在星城當地採買。
而當地駐軍在1945年小鬼子投降的時候接收了大量鬼子的物資,除了槍和炮彈這些軍用物資之外,還有大量的菸酒之類的日用物資,這些煙和酒是鬼子根據亞洲人的口味搶來的,葉倫國這些洋鬼子自然是抽不慣也喝不慣。
既然不能自己用那就拿來換需要的物資和錢,一開始是軍隊和附近的菜農拿倉庫這些菸酒交換蔬菜,後來遠一些地方的小菜販也知道了訊息,很多挑著擔子直接去軍營換物資,換來的煙和酒轉手還能再賣出去。
不過賣的人多了,一開始賣十元一盒的香菸,現在一、兩元也能買到了。
但總體而言菜農還是不吃虧的,忙一天下來總還能有點盈餘,因此附近經常有老百姓挑著菜去和軍營換物資。
蘇老太太就是每天挑菜去換菸酒的人之一。
一大早她就要先去位於九鰲的菜農那裡收菜,然後再挑到軍營那裡,這處位於本島的軍營由於離郊區的菜地比較遠,挑菜過來賣的人並不那麼多。
原身以前陪著蘇老太太去過,但是因為力氣小幫不上太多忙,被蘇老太太嫌棄,後來就不用她去了。
蘇文嫻記得原身去過的幾次回家累得腳都磨出泡了,買菜的地方很遠,這年代交通又不方便,蘇家連個腳踏車都沒有,那麼遠的路完全靠腿走路去,還得挑那麼重的東西,她不太想去。
但是站在門口的蘇母已經替她一口答應下來了,“好的,我讓阿嫻去。”
轉過頭她就低聲地勸蘇文嫻:“離開家正好離你叔叔、嬸嬸和奶奶遠一點,否則白天你在家他們還不知道要怎麼變著法折騰你呢,還不如出門做點事。挑菜雖然累了點,但好歹還能有點剩點錢。”
“你別擔心挑不動菜,娘陪你一起去。”知道蘇文嫻挑不動兩筐菜,蘇母主動陪著她。
原身的娘就是在這個家裡說不上話,但對原身也還是可以的,這對養父母在這年代比很多親生父母對孩子都好,畢竟只有這一個孩子,而且他倆的年紀也顯然生不出孩子了。
既然蘇母都這麼說了,蘇文嫻只得點頭同意,正好她也順便看看這個世界到底什麼樣,和原身的記憶對照一下。
她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穿越回去,但起碼得研究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的前提就是得先掙錢,搬到更舒適的房子裡生活,否則過兩天下雨的話雨水會順著漏縫的屋頂淌到她的床鋪上,到時候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趁著蘇老太太和嬸嬸還沒有正式醒過來,她倆揣著兩塊昨晚剩的蒸紅薯,挑著兩個空菜筐出發了。
天還矇矇亮,馬路上幾乎沒有車,偶爾有停在路邊的黃包車也是車伕正在車裡睡覺打盹。
公交車更是還沒運營,她和蘇母走了大概一個小時終於走到了港口趕上第一班輪渡,此時已經天光大亮,趕第一班輪渡的人很多,她倆的菜筐都要被擠變形了。
好不容易在船上找到個位置,囫圇地將蒸紅薯給吃了。
吃了一個沒吃飽,蘇文嫻咂了咂嘴,從昨天穿越來到現在,她一直處於半飢餓狀態,好想大口吃米飯和香噴噴的肉啊。
唉。
心裡默默嘆口氣,很快輪渡就到了對面的九鰲。
隨著人流下了輪渡,這邊和本島的繁華彷彿兩個世界,到處是大片的農田,她倆直接去了蘇老太太常去的菜農那裡,裝了滿滿兩筐還帶著露水的新鮮蔬菜又繼續往星城本島的軍營趕去。
本島的洋鬼子軍營也在遠離繁華區的郊外,她倆從柏油路一直走到鄉間土道,蘇文嫻累得腳生疼,原身的布鞋是是過年時做的,窮人家孩子的鞋子總會做大一點,不太跟腳,她都懷疑走回家的話鞋底會不會磨破。
好在軍營在不遠處了,土道上已經能陸陸續續看到和她們一樣挑著菜筐去軍營賣菜的人了。
大家都在匆匆往前趕路,忽然在前面的道上有四個人坐在小馬紮上,旁邊擺著兩個筐,每一個從軍營裡出來的人都要被這四個人檢查一遍,然後從筐裡拿出幾盒煙放進地上的筐裡才放人離開。
蘇文嫻忍不住看過去,卻被蘇母拉著快步往前走。
直到快進軍營了,蘇母才小聲說:“別亂看,那些是收規費的爛仔。”
蘇文嫻道:“以前我陪奶奶來的時候沒見到有社團抽水啊?”
“以前那是來賣菜的人不多,現在人多了,這些社團爛仔連菜農掙幾盒煙的錢都不放過。”
“那洋鬼子軍營也不管嗎?”這要是有人敢在華國的軍營門口攔路要錢早就被教訓一通了。